吳子嘉回應觀察者網10月11日「中國大陸武力攻台兵力問題」報導

2016-10-13 2559

「觀察者網」10月11日引用筆者10月6日在三立電視台《新台灣加油》節目發言，節目中談及中國大陸武力攻台的能力問題，其中因為節目討論時間有限，未能充分論述相關事實，因此，筆者特別重新完整轉載中國大陸武力攻台之相關論述，與大家分享。

「觀察者網」10月11日引用筆者10月6日在三立電視台《新台灣加油》節目發言，節目中談及中國大陸武力攻台的能力問題，其中因為節目討論時間有限，未能充分論述相關事實，因此，筆者特別重新完整轉載中國大陸武力攻台之相關論述，與大家分享。原論述是出自於2015年出版，由美國前副國務卿史坦伯格(James Steinberg)以及美資深研究員歐漢龍(Michael E. O'Hanlon)兩位共同著作《中美新型戰略關係─走向戰爭還是走向合作？》。

其中提到中國大陸武力攻台的空戰以及海戰優勢分析，以及兩棲攻擊作戰面臨的艱鉅挑戰，都在討論之列，特別與大家分享。

有關解放軍在空戰的優勢敍述如下：

「事實上，根據智庫「蘭德公司」近期一份精密研究指出，由於中國提高導彈部隊和其他能力，「台灣的空戰，基本上是在藍軍（台灣和美國）空軍還沒開火之前就結束了。」

解放軍海軍優勢如下：

「美國可以與台灣殘存的海軍聯手，試圖打破中國封鎖。但即使這種反封鎖任務也很困難，因為中國的先進潛艇和反艦巡弋飛彈、彈道飛彈能力，愈來愈能威脅美國艦隊，而且也有能力威脅在這類衝突中相當關鍵的陸基機場。」

「對於試圖協助台灣打破可能航道封鎖的美國而言，中國潛艇的威脅令人卻步。在開闊水域中，這種潛艇行蹤隱匿難尋，特別是現代化潛艇，包括中國向俄羅斯購買的基洛級潛艇，或中國已經開始自製的同等級機型。它們一旦以魚雷或反艦導彈近距離攻擊美國軍艦，擊中和嚴重損害軍艦的機率，高得令人不安」

解放軍將面對兩棲攻擊的艱鉅挑戰：

中國企圖犯台的可能性依然不高。即使在當代，兩棲攻擊仍然是一大艱鉅挑戰。儘管兩岸地理距離相近，解放軍入侵仍將遭遇重重挑戰，包括台灣龐大的陸軍、發展完備的沿岸防禦工事，以及與美國偵查平台的連結，更何況在技術新趨勢下，如船艦等大型物體在接近海岸時，特別容易遭受攻擊。別忘了美國軍方一九九一年在針對伊拉克強人海珊的「沙漠風暴」任務中，避開在科威特沿海地區進行兩棲攻擊，寧可選擇從伊拉克地面防禦工事長驅直入。英國一九八二年的福克蘭群島戰役也很有啟發意義；這是一次成功的兩棲攻擊，但目標是距離阿根廷本土數百英里外、防禦不周的島嶼。此外，任何失敗的入侵企圖都可能導致中國損失數百億美元資產、成千上萬條人命，而且還將顏面無光，因為在這種情況下，將很難優雅地找台階下。「中國近年來已建立了兩棲作戰部隊，總人數可能達一、兩個師。」但就這類任務而言，這個數量依然偏低，若想要有合理的成功機會，人數至少要提高到五至十倍；此外，解放軍雖然增加了兩棲部隊結構，但登陸運載能力卻沒有等比例提升。

以下為完整論述原文：

台灣

在各種可能影響中美關係情境中，以台灣最受矚目，也廣被認定是最危險的一環。有些人認為，近來兩岸的政治發展已經降低衝突風險。但事實上，未來台灣突發事件的危險性，可能遠比許多人認知的更高。中國、台灣和美國三方不斷發展的軍事平衡，加上中美兩大國所採用的特定武力現代化和作戰戰略，都可能將兩岸危機提高成中美直接衝突，甚至是大型戰爭的風險。

避免為了台灣而衝突，基本上是一個政治挑戰。但中美所採取的軍事戰略和兵力態勢，卻加重了管理整體政治關係的困難度（因為破壞了對於彼此潛在意圖的信任），而當有危機出現時，也將提高衝突升級的風險。特別是美國強調威脅中國關鍵國家資產的軍事戰略，而中國則透過非對稱威脅美國關鍵能力加以反制；這使危機的影響遠遠超出台灣本身。

雖然兩岸關係目前風平浪靜，但中美分析家和官員都相信，中國整體實力相對於台灣逐漸成長，這可能導致北京未來態度更為自信果斷，特別是中國察覺到美國出現不涉入心態或缺乏決心的時候。兩岸國內發展也可能提高衝突的前景；舉例來說，如果中國出現政治或經濟危機，導致共產黨領導階層訴諸民族主義以拉抬民意支持度，或者來自中國的政治壓力挑起了台灣的台獨情緒。

美國繼續對台軍售也讓中國領導人忿忿不平，認為美方違反了先前承諾（顯示了美國不可信任）。他們往往以廣泛的圍堵戰略詮釋美方動機，包括他們認為美國希望以台灣做為西太平洋上鄰近中國海岸的永遠的「航空母艦」，並以此阻礙中國進入公海。雖然迄今中國只透過政治姿態表達不滿，但不難想像長時間下來，中國可能加碼施壓美國停止軍售。

目前兩岸關係的穩定狀態，是若干因素的產物，包括兩岸的經濟互相依存等。但另一大關鍵元素是美國政策反對任何一方單方面改變現狀，並且暗示若中國使用武力統一兩岸，美國將插手干預。即使在美國承認中國，甚至正式終止與台灣的安全條約之後，這項政策仍然成功地使中國不敢輕舉妄動。《臺灣關係法》有助於維繫美國延續對台灣安全承諾的形象和實際層面。美方後續行動也顯示美國願意協助台灣抗拒脅迫，特別是一九九五至一九九六年間，中國在台灣海峽進行飛彈射擊演習後，柯林頓政府決定派遣兩艘航空母艦到台灣周圍海域。這個方法被不少人批評用意太過含糊，但這是審慎地表達了美國的決心，要求北京認真看待美國干預的風險，同時也不鼓勵台灣冒險。這個戰略成功維持了兩岸穩定，但如同許多威攝戰略，如果未來政治危機加劇，這也將構成重大風險。

如果危機真的發生，台灣可能需要美國比以往更快速的出手救援。但假使美國軍隊介入，危機就會愈演愈烈。為了保護自己的部隊，同時展現決心、迫使對方讓步，美國和中國都可能在戰爭初期就採取激進的致勝戰略。

中國企圖犯台的可能性依然不高。即使在當代，兩棲攻擊仍然是一大艱鉅挑戰。儘管兩岸地理距離相近，解放軍入侵仍將遭遇重重挑戰，包括台灣龐大的陸軍、發展完備的沿岸防禦工事，以及與美國偵查平台的連結，更何況在技術新趨勢下，如船艦等大型物體在接近海岸時，特別容易遭受攻擊。別忘了美國軍方一九九一年在針對伊拉克強人海珊的「沙漠風暴」任務中，避開在科威特沿海地區進行兩棲攻擊，寧可選擇從伊拉克地面防禦工事長驅直入。英國一九八二年的福克蘭群島戰役也很有啟發意義；這是一次成功的兩棲攻擊，但目標是距離阿根廷本土數百英里外、防禦不周的島嶼。此外，任何失敗的入侵企圖都可能導致中國損失數百億美元資產、成千上萬條人命，而且還將顏面無光，因為在這種情況下，將很難優雅地找台階下。中國近年來已建立了兩棲作戰部隊，總人數可能達一、兩個師。但就這類任務而言，這個數量依然偏低，若想要有合理的成功機會，人數至少要提高到五至十倍；此外，解放軍雖然增加了兩棲部隊結構，但登錄運載能力卻沒有等比例提升。

基於上述理由，中國比較可能的想法是以有限武力集中破壞台灣經濟、孤立台灣，並脅迫台灣領導人屈服。（中國也可以奪取距離較近、重要性較低的離島，例如金門或馬祖列島，但效果不如直接攻擊台灣本島；據傳直到一九九○年代，中國官員仍在討論這個方案。）中國或許從網路攻擊著手，打亂台灣經濟、引發恐慌、削弱軍隊指揮和控制能力，接著威脅台灣經濟高度依賴的運輸業。如此一來，在精準打擊的時代，捍衛大型資產的困難度將落在台灣頭上，而非中國。中國還可以根據美國和更廣泛的國際反應，增加或減少壓力，甚至不需擊沉任何（或至少不需很多）船隻，就能重創台灣經濟。

如果中國進一步針對台灣的關鍵機場等重要固定資產進行精準攻擊，就能以相對有限人命與資產損失的方式，在衝突中搶占先機。事實上，根據智庫「蘭德公司」近期一份精密研究指出，由於中國提高導彈部隊和其他能力，「台灣的空戰，基本上是在藍軍（台灣和美國）空軍還沒開火之前就結束了。」

在這種衝突中，美國可能會選擇干預。美方的決定自然有部分將視中國動武的理由而定。但根據過去台灣危機的經驗，而且考量到美國需要證明反對使用武力解決領土爭端的決心，美方很可能做出強烈反應。雖然最初可能集中透過外交途徑反應，但隨著事態快速發展，可能促使美國採取更直接的行動。美國可以與台灣殘存的海軍聯手，試圖打破中國封鎖。但即使這種反封鎖任務也很困難，因為中國的先進潛艇和反艦巡弋飛彈、彈道飛彈能力，愈來愈能威脅美國艦隊，而且也有能力威脅在這類衝突中相當關鍵的陸基機場。

如果美國介入，中國將有動機攻擊美方軍艦，還有關島機場或駐日美軍。美國也將有理由攻擊中國的潛艇港口、反艦導彈發射地點和機場。原本只是戰術交火，剛開始頂多擊沉一、兩艘艦艇，可能迅速擴大為直接攻擊衝突國家境內的目標。這將會造成真正的進退兩難。即使是成功的戰術升級，比如說，美國擊沉一些中國最先進的潛艇，將對中國造成必須「加倍奉還」的巨大壓力。接受失敗似乎是不太可能的結局。中國很可能以其他方式拉高衝突或以大動作回應。即使中國不擴大衝突，結果可能是展開一場曠日費時的冷戰，而不是以真正和平塑造未來世代的中美關係。這段期間，中國可能整軍以替未來戰爭做規劃，另一個可能做法，則是對台灣無限期地持續低度騷擾。

同樣的，美方也面臨挑戰（中國有它的挑戰，但從另一面看來，美國也承受壓力）。雖然台灣之於美國安全利益的重要性，本來就不及台灣之於中國的利益，但若美國默許中國動武或美國認輸，必然引發整個東亞地區質疑美國的信譽與能力，這意味著美國領導人可能覺得有必要採取非比尋常的預防措施。或許不會有人聯想到美國可信度將如骨牌般連番倒，但很多人會擔心，即使是在台灣這樣有限的問題上，倘若美國輸給中國，將預告東亞安全領袖要換人當，而且可能強烈衝擊那些依賴美國安全保障的國家。美國官員對此心知肚明，因此一旦介入就很難抽身。總而言之，這種衝突一旦開始將難以收拾，因為雙方都很難接受失敗。

我們不難看出為什麼擴大衝突層級可能對美國或中國軍方具有吸引力。舉例來說，對於試圖協助台灣打破可能航道封鎖的美國而言，中國潛艇的威脅令人卻步。在開闊水域中，這種潛艇行蹤隱匿難尋，特別是現代化潛艇，包括中國向俄羅斯購買的基洛級潛艇，或中國已經開始自製的同等級機型。它們一旦以魚雷或反艦導彈近距離攻擊美國軍艦，擊中和嚴重損害軍艦的機率，高得令人不安；根據過去案例和目前可得的非機密數據顯示，每次開火命中率達二十五％到五十％之間。美國軍艦顯然無法承受太多這類戰術交火。一旦折損了一兩艘軍艦後，許多人會認為應該要斬草除根，趁中國潛艇返港加油和重新裝載武器時，將之擊沉，因為這是潛艇唯一可預期容易受攻擊的瞬間。

【以上文字節錄自《中美新型戰略關係─走向戰爭還是走向合作？》一書，第六章軍事應變：加強危機的穩定；第161至166頁】

(史坦伯格(James Steinberg)、歐漢龍(Michael E. O'Hanlon)，2015，頁161-166)

【圖片截取自網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