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宏勝選,法推動歐盟戰略自主

2022-05-03 33913

俄羅斯因俄烏戰爭國力嚴重受損,戰後美國勢將把更多的注意力轉向印太地區。法國雖非印太戰略對話體系的成員,但馬克宏未來的對中政策,不僅影響歐洲的戰略自主,也會影響美國的印太戰略。

趙春山/評論

法國總統選舉落幕,現任馬克宏(Emmanuel Macron)以58.2%的得票率,擊敗了得票率41.8%的挑戰者,國民聯盟(National Rally)主席雷朋(Marine Le Pen),成為法國20年來首位連任成功的總統。法國的政治光譜可以概括為三大塊,一是馬克宏領導的中間偏右派;二是以雷朋為首的極右翼;三是梅朗雄(Jean-Luc Melenchon)所代表的極左翼。

馬克宏勝選反映的是當前法國民意的主流,就是希望「穩定壓倒一切」,這是受到全球新冠疫情流行和俄烏戰爭的影響。雷朋在選戰中主攻民生議題,刻意投低收入者和「黃背心運動」者所好;但她大幅限縮移民和全面鎮壓「伊斯蘭主義」(Islamism)的極端主張,卻引發選民對社會不安的恐慌。

馬克宏在外交上凸顯他個人的特殊風格,雖然他因擔任俄烏戰爭調人徒勞無功,遭烏國網友譏諷「別再馬克宏」;但馬克宏大力進行穿梭外交的勇氣,也展現了大國領袖的風範;相形之下,雷朋的親俄色彩,就成為她選戰的一個負擔。

雷朋所屬的「國民聯盟」曾向俄國銀行借貸,她本人與俄國總統普丁的友好關係,也因俄軍入侵烏克蘭,被對手拿來大做文章。批評者認為,雷朋對歐盟的不屑一顧,有導致「法國脫歐」(Frexit)的可能;雷朋主張法國應減少在北約的領導角色,會鬆散歐洲集體安全架構;雷朋擔心提供烏克蘭武器,導致其他國家加入戰場的說法,會打破西方「挺烏抗俄」的共識;雷朋建議烏克蘭戰後應與俄羅斯進行戰略和解,可能改變歐洲的地緣政治格局。總之,雷朋提出這一系列主張,都讓拜登政府及其歐洲盟國感到憂慮。

這次法國選舉結果,讓支持烏克蘭的西方盟國都鬆了口氣。烏克蘭總統澤倫斯基(Volodymr Zelensky)稱馬克宏是「真正的朋友」;英國首相對馬克宏的勝選表示歡迎;拜登則放下心中的一塊大石頭,因為他不能忍受一個具有民主傳統的歐洲盟友,向實施威權主義的對手靠攏。《紐約時報》引用喬治城大學教授庫普成(Charles A. Kupchan)的話說:「一個右翼法國政府上台,將會是一場政治地震。」

馬克宏勝選後將遭遇內外兩大難題。在內政方面,他面對的是一個分裂的法國社會。在這次大選中,有多達28%的選民選擇不投票和投廢票,顯示這批人對於政治的厭惡和無力感。而左派選民則是在「兩害相權取其輕」的考量下,對馬克宏進行「含淚投票」。最重要的是,雖然雷朋三度挑戰大位失敗,但右翼勢力在法國有逐漸抬頭的趨勢。因此雷朋聲稱「比賽沒有完全結束」,並期待與左派聯手,在今年6月舉行的國會選舉中扳回一城。

社會分裂反映在選舉當日,巴黎街頭爆發的警民衝突事件。馬克宏了解問題的嚴重性,他在發表勝選感言時說:「我們的許多同胞投票給我,不是為了支持我的想法,而是為了阻止極右翼。我要感謝他們,我知道在未來的幾年,我對他們有責任。」馬克宏宣稱他要當一名「全民總統」。

在外交方面,馬克宏的首要課題是如何落實歐盟的「戰略自主」理念,讓歐洲在國際事務發揮獨立作用。在德國前總理梅克爾(Angela Merkel) 卸任後,馬克宏將成為推動歐盟戰略自主的領頭羊。其實早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戰時,法國前總統戴高樂(Charles de Gaulle)就談到,戰後法國外交政策的目標是與東西雙方合作,必要時與其中一方結盟,但不能居於依賴的地位。戴高樂認為美蘇兩強主宰的國際體系缺乏穩定,希望建立一個以法國為首,成為世界第三勢力的新歐洲。

戰略自主必須軍事自主。2022年1月19日,馬克宏在歐洲議會發表演講時說:「歐洲終須在我們自己的大陸上,建立自己的集體安全架構。」俄烏戰爭雖然促使歐洲多國宣布增加軍費,但以歐盟本身擁有的實力,仍無法擺脫對美國防衛的依賴;何況,歐盟內部成員基於本身利益的考量,對於戰略自主仍難以產生共識。

如何處理日益加劇的中美戰略競爭關係,是馬克宏面對的另一項重大外交挑戰。2021年9月15日,美英澳三國領袖宣布組成三方安全聯盟(AUKUS)後,宣布澳洲將向美英購買8艘核動力攻擊潛艦。這項協議意味著,澳洲撕毀與法國先前簽訂,價值660億美元的潛艦採購合約。

法國在盛怒之下,宣布召回駐美大使。法國外長及防長發表聲明指稱,這項舉動證明歐洲增強戰略自主的必要性。在拜登政府官員一再以電話表達對法大力支持,而拜登又承認這一事件的處理方式「十分笨拙」後,雙方的緊張關係才得以緩和。

中共樂見馬克宏領導下的歐盟戰略自主,能促進世界政治體系往多極化的方向發展。馬克宏於2018年1月18日上任後首次訪中,首站即選定中國古絲綢之路的起點西安。一些歐盟國家對中共的「一帶一路」有所疑慮,認為這個計畫隱藏中國想藉此擴大全球影響力的野心。但馬克宏卻希望藉此行與中國全面討論「一帶一路」議題,認為法國應選擇其中適合的項目與中國合作。

另外,馬克宏和梅克爾都是當初達成《中歐全面投資協定》的歐洲兩大推手,這項協定去(2021)年3月因新疆人權議題、雙方相互制裁官員等爭議,受到歐洲議會「冷凍」。法國現為歐盟輪值主席國,中共關注馬克宏連任後能否強勢推動中歐、中法合作關係,進而促使協定早日「解凍」。

俄羅斯因俄烏戰爭國力嚴重受損,戰後美國勢將把更多的注意力轉向印太地區。法國雖非印太戰略對話體系的成員,但馬克宏未來的對中政策,不僅影響歐洲的戰略自主,也會影響美國的印太戰略。

【圖片為資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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