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顯耀以虛擬政治鬥爭劇引爆自己洩密罪嫌的實相

2014-09-18 5448

鬧了足足10天後，張顯耀被政治迫害的催淚大戲終於真相大白，成為張顯耀的確是傳真了30件機密公文給國台

鬧了足足10天後，張顯耀被政治迫害的催淚大戲終於真相大白，成為張顯耀的確是傳真了30件機密公文給國台辦。在張顯耀以遺書催淚和眾名嘴加碼，甚至綠營都賣力聲援之下，直到8月28之前，相信政治迫害的遠遠離多過洩密罪。

民進黨公布了「張顯耀去職事件民調」，結果只有15.4%認為張顯耀涉嫌洩漏國家機密；高達48.9%認為張顯耀去職事件是一場政治鬥爭。8月17到8月26，短短不到兩個星期的演出之後，張顯耀在民意支持度上大獲全勝，把間諜罪扭轉成政治迫害。63.1%民眾不滿意馬政府處理張顯耀事件的過程。

其實縱使在間諜案案情一點也不明朗之前，只要有現代的民主概念，知道政務官和事務官的分際，就不會把張顯耀的被拔官當成政治鬥爭了。所以這個案子雖然峰迴路轉了，什麼一個政治文化使台灣陷入理盲仍然應當進一步探討。

真的就如國會減半修憲議題一樣，獲得多數民意的支持並不表示就是對的。張顯耀事件馬政府處理得糟透了，這沒問題；但是張顯耀事件並不會因為得到多數民意的支持就一定非屬於是政治鬥爭不可。台灣過去兩岸系統的確發生過令人提心吊膽的政治鬥爭—海陸大戰。1990年代初海陸大戰的鬥爭，所以政治鬥爭得起來是因為李總統剛上台權力還沒鞏固；而宮廷派，深藍右翼元老勢力還很強大，雙鬥爭猛烈，兩岸事務成為雙方戰場，政策對立，人事鬥爭。但是如今張顯耀在政界孤鳥一個，拔他的官根本談不上什麼政治鬥爭。〈林濁水專欄—為張顯耀案還原真相〉

按理政務官和考試進用的「永業公務員」的事務官，進退規矩完全是兩回事。事務官政策接受政務官領導，身分受法律保障；政務官則是決策者，懷抱自己的價值觀、政策信念，獲得長官信任而上台，一旦信念和長官不合便應主動求去。而長官在這情形下免他的職也是理所當然，沒什麼好爭議。

撇開還要等法院審理的洩密罪，單從價值觀、政策信念。甚至更低層次的行事作風上張顯耀被辭職是不是已經符合不被長官信任的條件，這一點我們且聽張顯耀自己現身說法：

張顯耀的被辭職，由8/21在「在這邊鄭重向大家報告」而刻意亮給媒體拍照的手稿文字的「的真正原因」，和他幾次記者會以及主動到地檢署陳述強調的重點看來，我們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張顯耀不只和王郁琦在兩岸政策上有重大的矛盾，從總統府的反應我們也很清楚地看到馬總統和金溥聰都明確地站在王郁琦這邊。雙方在政策立場上的確有重大矛盾。

在這些政策爭論中張顯耀特別強調的是馬習會這個案子。

張顯耀顯然認為原來總統是特別信任他的，所以讓他身兼陸委會特任副主委，海基會副董事長和海基會秘書長。在他刻意讓記者拍攝的手稿中，他說馬總統「親自對我下指示」，要積極和北京接洽，推動馬習會，而且早「運作已經有相當一段時間了」，但是金溥聰上台後，「總統身邊一直有個力量」、「在對此事阻撓破壞」、「非要我走不可」。

後來8/25在張顯耀在專訪中說，在陸委會兩年半，國安會換了三位秘書長，「可能是之前叫我去談的長官是一個，回來也許長官換了，長官更迭，後面長官不認帳，以致被指涉洩密」，「但，沒有人告訴我！」

他這是說至少在國安會層次，馬總統的政策改變了，但金、王都不告訴他，他都不知道。他不知道的說法當然不可能成立，不是事實。因為他8/19就說，「是我知道太多事情，有人叫我做一些事情，我覺得不妥當，也許我直言建議或反對事情，得罪一些人」。這些話充分說明了他強烈感受到他和後來的國安會秘書長在政策看法上有巨大不同。

本質上，張顯耀這些洋洋灑灑的聲嘶力竭，在在都說明他不被長官信任的條件已經充分又充分了，要他辭職根本不需要再追加洩密的理由了。

然而這樣天經地義的政務官去職事件，竟然鬧得台灣天翻地覆，人心惶惶，多數還認定是非常不應該的政治迫害，理由歸納起來是：

一、馬總統方面由於沒站穩現代政務官去留的理念，以致咎由自取，失誤多多。

a，明明政策不合，更已不信任，馬政府卻仍然否認張顯耀在政策理念和許多作法上已和馬團隊格格??入。

王郁琦8/20?「我和張副主委的互動是沒有問題的！還算愉快，許多媒體繪聲繪影地說我和他不合，其實沒有這樣的情況！」完全是粉飾內部人事不合尤其政策矛盾的此地無銀三百兩。這做法糟糕透了。

既然拔官不是因為政策不被信任，也不是張顯耀母親病重，而洩密又被質疑，社會還被張顯耀聲淚俱下的演出感動，便只好相信了張顯耀的忠良被奸所害的政治迫害說法。無窮後患便從馬團隊粉飾中滋生得沒完沒了。

b，既然認定是影響重大的洩密罪，便應該秘密調查，不應當告訴他，讓他去湮滅證據脫罪，甚至編故事反撲。

王郁琦做法會離奇，必有原因，可能證據湊得不夠堅強明顯，以致不準備辦下去了，從調查局移送檢察署的證據被打槍，地檢署接案只能以他字案處理似乎就是證據。

但是很快就發現這證據並不能成立。因為國安局早監控了一年多，截獲了30件被洩漏的機務文件，但是一方面，證據已經這樣充足卻還不針對張顯耀立案，一直等到張顯耀把政治迫害鬥得沸沸揚揚才由調查局匆匆立案；另一方面，立案後調查局在移送檢察署時，手中只有發現陸委會移交給調查局的相關洩密事證，而其中部分內容判讀困難，遭刻意隱去，弱化證據能力。

這一切都說明馬政府本來想把這件間諜案私了了事。那麼為什麼要公事私了？當然是怕事情掀開了和中國鬧翻。

後來又為什麼要辦了？因為發現再不辦，無法承受社會馬政府在搞政治迫害的強烈民意，才把原來國安局截獲的30件文件交給檢察官。

由於要私了所以告訴他有洩密案在調查只是警告他要安份而已，另一方面又鄉愿地行個婦人之仁安排董事長位子給張顯耀坐坐。但是這一來反而讓張顯耀認定王方面證據查得很薄弱，以致於敢於反撲。

17日看到張不服主動辭職的說法，陸委會和調查局便加碼警告，從私下警告，升高到公開警告，一路從有疑點升高到洩密再到間諜叛國，把有情報訓練「深知利害」的張顯耀嚇到非拚死反撲不可。

換句話說，無論如何，當初把政策拔官和洩密案分開處理，而不應該綁在一起而且更加以告訴張顯耀，或者任由張反彈也並不公開不斷警告，事情的發展便應該會大不相同。

至於調查會「加碼」追殺，顯然是揣摩金溥聰意思的結果，金上台後強勢整頓情治系統，強烈釋放情治治國的訊息，於是被迫破格提拔調查局長當汪忠一，眼看上頭要整肅張顯耀便興奮地加碼修理，以致於事情愈鬧愈大，愈發不可收拾。

二、張顯耀的特殊「君臣觀」。

在主動要求接受偵訊後，他強調「君要臣退，臣不得不退！」君當然不可能是王郁琦?江宜樺、金溥聰三人。他這句話透露他信奉的做官倫理是前現代的君臣觀，而不是現代法治國的政務官倫理。

他這特別的「君臣觀」，加上由於憲政體制混亂，和他一貫的自傲之外更加使他認為實際上，王郁琦?江宜樺、金溥聰三人根本都不算他的長官，只有馬總統才是他的主子。他認為被辭職是金溥總不經過總統擅自做的決定，(難道特任官的任免令不必經閣揆提請總統發布，而是由金偽造印信發布命令的，但社會甚至政界很多人都拿他的話質問王郁琦，真神奇。)為這一點他既在8/14當面質疑王郁琦，並要求親見總統，還寫了信給總統。他的看法是總統英明，但是「被蒙蔽」，以致於金溥聰可以「隻手遮天」而對他進行黑幫式的追殺，他甚至必須寫下遺書交給律師保管以防性命不保；同時他說，總統在被「挾持」情形之下，也非常危險，他請總統「要保重」。

很多人既接受他因政治鬥爭而且被政治迫害的說法，更為這一位「情報系統」中的人寫了遺書而嚇到了，便認為台灣簡直回到了50年前兩蔣白色恐怖時代。其實他這一套主子英明，臣本忠心，但被爭寵的奸佞蒙蔽，以致於忠良被迫害的劇情，根本不是把時間推回50年前的白色恐怖時代；而是跑到大清帝國雍正時代去演出甄嬛傳了。

這種把當代政治甄嬛化的想像，他一段放話最是經典之作：

「前國安會秘書長袁健生、胡為真也都相當肯定他在兩岸方面的見解，多次私下徵詢意見，張顯耀在2013年8月更曾獲邀前往美國向我駐外官員說明兩岸政策，當時張顯耀不僅獲得美方肯定，美方也曾多次透過管道，私下詢問張顯耀兩岸相關政策及看法。」

「或許是因為美方太過肯定張顯耀，加上張顯耀有話就講的個性，讓金溥聰感到吃味、嫉妒，張顯耀在無意間得罪金溥聰，才被找理由撤換」。

三、張顯耀「蘇秦張儀」捨我其誰的使命感。

兩岸的僵局和進展，既有歷史殘留條件的影響，又受制於國際局勢，還被多數民眾的認同，價值觀所牽動，這些形成了結構性因素，情勢本來不是個人主觀意志便可以任意加以扭轉的；但總有自許才智可比蘇秦張儀之士，認為透過他的才情遊走，提出絕妙方案，兩岸領導人便可以會面在而在談笑之間一舉解決兩岸僵局，留下歷史功業。張顯耀一再強調他的努力，似乎就懷抱這樣的雄心壯志，他強調，「關於馬習會的相關運作已經有相當一段時間了」。

這一來，張顯耀進一步把時空拉回中國戰國時代去進行他蘇秦張儀的大業了，若是因為奸佞嫉妒而且功敗垂成，為了救國救君，當然要力拼到底。

四、台灣社會主流的前現代政治文化。

留學西歐的張顯耀胸懷前現代的君臣觀，想像著甄嬛傳和蘇秦張儀的傳奇劇情本來已經古怪，更古怪的是，他的劇本，民主化後台灣社會居然買帳。這除了因為馬政府信用破產加上操作愚鈍之外，只能說這一個愛看甄嬛傳的社會，他的主流價值觀本來就是相當前近代的了。—這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無論是社會主義體制或資本主義體雖然都是現代化的產物，但是東亞分別採用兩個體制的中日兩大國，其太子黨當道的現象，說明的是兩個國家，社會骨子裡，主流價值仍然是強烈的封建主義精神的，中、日如此，那麼台灣政壇演出甄嬛宮闈戲和合縱連橫劇也就不稀奇了。

由於社會主流價值如此，因此媒體群眾捧張顯耀的場，他說媒體多數站在他那邊，他說得看來並不離譜；連民意都已經調查出來贊成他的觀點的是多數了。

他獲得民意多數支持，這就造成了一個結果：他這一位在政治圈內沒有什麼勢力的孤鳥，現在有了政治的實力—群眾。由於有前現代的群眾，主角張顯耀才能把時間拉回甄嬛時代和戰國時代，轟轟烈烈地演出「面對政治追殺的白色恐怖，發動一個拯救馬總統兼透過縱橫術救國的勤王聖戰」。在聖戰中他成了唯一高瞻遠矚的忠臣，馬成了被蒙蔽而危機重重的「英主」，金成了奸佞權臣，而王郁琦這位僵硬古板的人，由於笨拙的自做聰明和鄉愿的婦人之仁的措施被轉化變成了一再說謊的陰險小人，而許多反中傾向的人士高喚政治迫害聲援洩密的張顯耀，真是傳奇透頂，更令人憂心沉痛。

事情發展到這程度，中國的理虧已經不是馬政府能替他掩飾得了的了，於是當台灣的政治家們仍在認真演出，並痛斥馬迫害張顯耀，等於汙名化中國，將使兩岸關係大倒退時，中國略經躊躇後，已經拋出了訊息，於是台灣經濟部次長卓士昭表示，9月10日兩岸貨品貿易協議將召開會議。沉迷於虛擬宮闈劇情的台灣，是該冷靜下來面對當前實體的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