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上海行面臨紅藍綠關卡

2015-03-24 2166

1月28日台北市長柯文哲上任剛滿一個多月，曾表示台北-上海雙城論壇今年由上海主辦，如果上海發出邀請，

1月28日台北市長柯文哲上任剛滿一個多月，曾表示台北-上海雙城論壇今年由上海主辦，如果上海發出邀請，他一定會去，還希望雙城論壇可以擴大為「兩岸城市論壇」，讓兩岸更多城市可以參與這個平台。但柯市長隨即坦承，選後至今，大陸都還沒派人專程和他接觸，個性直白的他，無奈表示「也許大陸還在觀察我」。

在泛綠政治領導人之中，柯市長是少數對大陸懷有高度興趣、對兩岸事務具有使命的代表性人物。他熟讀毛澤東著作，熟讀中共歷史，參訪過延安革命舊址，辦公室貼著延安版畫，曾赴大陸從事醫療交流至少18次，足跡踏遍大陸各省。當選台北市長不過17天，去年12月15日，準市長柯文哲就在聯電榮譽副董事長宣明智的安排下，急著想和大陸海協會長陳德銘在餐廳來個「不期而遇」，儘管並未成功，但也凸顯出柯市長想在兩岸有所突破的企圖心。

遺憾的是，從1月28日直到3月19日今天，柯市長所期待的「大陸派專人來談雙城論壇」仍未發生，眼看原本訂在6月舉行的雙城論壇逐漸逼近，柯不免感到困惑難解，因為他自認為早已針對兩岸關係一再表達過善意態度，但大陸卻始終不動如山。例如早在去年8月11日柯在競選市長期間，即曾對美國和英國駐台代表，表示「與中國接觸過程中，維持台灣主體性與自主性是重點，具體原則是『四個互相』，包括互相認識、互相了解、互相尊重、互相合作，兩岸應在此條件下進行交流」。

當選之後，柯市長繼續在12月22日重申「四個互相」，質疑「九二共識是1992年的，為什麼要拿22年前的共識作為今天討論的基礎？」12月23日，柯進一步表示「22年過去了，很多時空背景都已改變，不如大家來談『一五共識』，基於現狀的共識重新來談」。問題是，關於何謂「一五共識」，柯並未提出答案，只表示「大家來講啊」，顯然有所不足。

針對柯市長說法，直屬上海市政府的上海國際問題研究院台港澳研究所所長嚴安林，隨即在12月26日批評「柯文哲推翻『九二共識』、不認帳，對兩岸交流是不利的，滬台雙城論壇首長互訪恐將中斷，城市交流雖不會受影響，但可能分層次進行，減少政治人物互訪、接觸」。嚴安林還特別表示「雙城論壇必須兩市市長親自參加，並且發表專題演講，誰能預料不按牌理出牌的柯文哲，還會不會再測試底限？」顯然對柯市長質疑「九二共識」卻提不出替代論述的做法，完全無法認同。

資深兩岸學者張五岳也在12月23日表示，柯市長的兩岸說法「太抽象，無法評論」，暗示「四個互相」和「一五共識」根本無從討論，大陸不可能接受。張教授還特別強調，台北-上海雙城論壇屬於「定期、大型、首長互訪」的城市交流，與其他縣市長赴大陸「不定期」的參訪或推廣活動，具有本質上的區別。正因為雙城論壇與眾不同，當然更需要建立兩岸的政治互信基礎。

雙城論壇既然屬於高層次的城市交流，具有高度的政治意義，自然不可能由上海自行決定，必須由北京高層拍板才能定案，柯市長顯然低估了雙城論壇的政治性。畢竟對大陸來說，2010年由國民黨台北市長郝龍斌所創立的雙城論壇，是在2005年連胡會標舉「九二共識」作為兩岸共同基礎、2008-10年兩岸簽署多項協議的歷史脈絡下才能啟動。國共雙方早已歷經無數次互訪，累積出互相背書的多層次兩岸交流，才可能進一步創立「定期、大型、首長互訪」的雙城論壇。如今出身綠營的柯市長，不但質疑「九二共識」作為兩岸共同基礎，還只提出缺乏實質內涵的「四個互相」，以及毫無頭緒的「一五共識」，加上雙方幕僚從未建立政治互信，如何可能要求大陸「盡快派專人來談雙城論壇」？

尤其在去年11月29日地方選舉國民黨慘敗之後，民進黨拿下13個縣市，已經使大陸對於兩岸城市交流採取更嚴格的政治標準。民進黨1月21日決定將各執政縣市比照高雄市成立「兩岸小組」，專責處理各縣市兩岸事務，積極推展兩岸交流，但這種迴避「九二共識」的城市交流策略，並未得到大陸的友善回應，特別在3月4日大陸國家主席習近平拋出「九二共識，基礎不牢，地動山搖」的強硬說法之後，未來泛綠縣市長（包括柯市長）要赴大陸訪問，如果無法贏得北京高層的政治信任，根本沒有成功機會。

據了解，大陸對於柯市長的上海行，目前分成兩派看法。多數派是強硬派，認為柯市長既然反對「九二共識」，就要貫徹同一標準，要比照民進黨縣市長辦理，不宜讓雙城論壇繼續舉辦。但仍有少數大陸務實派，認為柯市長比民進黨更有彈性，不受限於民進黨的黨綱黨紀束縛，柯本人也更有意願推動兩岸突破，因此主張要給柯市長更多調整空間，甚至認為如果柯市長調整成功，還能進一步帶動泛綠陣營產生連動的蝴蝶效應，使參選總統的蔡英文主席必須有所因應。

問題是，柯市長的隨性發言，零碎不完整的兩岸論述，忽冷忽熱的對大陸反應，以及市府團隊的矛盾放話，都將削弱大陸務實派對柯市長的支撐力道，乃至惡化大陸務實派在北京的發言地位。柯市長的當務之急，除了針對兩岸共同基礎必須提出「九二共識」的替代論述之外，還要盡快做好自我管理和團隊管理，嚴肅要求兩岸論述的言行一致。唯有如此，支持柯市長參加雙城論壇的大陸務實派，才有機會因勢利導，逐步贏回兩岸決策優勢。

更重要的是，柯市長必須了解自己的險惡政治處境，除了少數兩岸務實派之外，目前多數大陸強硬派、國民黨、乃至多數民進黨，恐怕都不樂見柯市長訪問上海。國民黨基於總統大選的勝選考量，當然想獨攬兩岸成果，絕不希望綠營出現突破兩岸的政治領袖，尤其是創立雙城論壇的郝市長，更希望自己獨享台北-上海的城市交流光環。對柯市長最明顯的杯葛行動，就是前國安會秘書長蘇起與柯市長聚餐曝光之後，就立刻面臨國民黨高層壓力，不得不婉拒柯市長邀請出任大陸小組核心幕僚。

此外，多數民進黨基於勝選在望，也多半希望持盈保泰，認為只要延續去年九合一選舉的公平正義訴求，維持民眾對於兩岸紅利分配不均的反彈，就可繼續鞏固勝利果實。對民進黨來說，一旦柯市長成功訪問上海，形同添加新的兩岸變數，必將被問到是否比照辦理，反而可能因此陷入進退兩難的尷尬困境。

就此而言，柯市長的上海之行，明顯具有「訪問之前大家都不樂見，訪問之後大家轉向肯定」的政治弔詭。正因如此，柯市長在成行之前，不但將面臨大陸強硬派和國民黨來自「九二共識」聯合陣線的質問，也將面臨民進黨和獨派團體來自「台灣主權」聯合陣線的質疑。不過，一旦柯市長以新兩岸論述訪問成功，政治行情必將隨之高漲，很可能對民進黨產生壓力，成為引領綠營突破兩岸困境的新時代領袖。

關鍵中的關鍵，是柯市長必須意識到只有少數兩岸務實派，是支持他出席雙城論壇的真正盟友，但這也取決於柯市長的兩岸言行，能否產生帶領民進黨轉型的連動能量，使北京認知到柯市長上海之行的獨特歷史價值，進而在雙方言行一致的互動默契中，促成今年雙城論壇的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