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聯合早報：首爾市長選舉變天預示韓國政壇巨變

2011-11-01 1209

韓國的首爾市長補選結果，像大水壩的決堤，不僅沖毀了執政的李明博政權體制，也讓韓國政黨政治不得不重新洗

韓國的首爾市長補選結果，像大水壩的決堤，不僅沖毀了執政的李明博政權體制，也讓韓國政黨政治不得不重新洗牌，影響未來的總統選舉形勢。

韓國舉行“10.26補選”，重頭戲是補選首爾市長。55歲的無黨派候選人朴元淳，以反對黨統一代表身份首次參選，竟然重挫執政黨推舉的候選人羅卿媛，使執政的大國家黨因此喪失首都的控制權，更因此打亂了保守勢力繼續統治韓國的全盤計畫。因為，明年4 月將舉行單院制的國會選舉，12月舉行五年一次的總統選舉，這一選舉前哨戰的敗北，簡直就是大國家黨政權沿襲無望的告示，結果帶來了遠超一般地方選舉或補選的巨大政治衝擊。

樸元淳選舉獲勝顯示，一、韓國的第三勢力已經崛起；二、韓國政黨政治正面臨重大考驗；三、李明博的“豪宅門醜聞”不僅加速了執政黨的分裂，還加速了大國家黨政權的崩潰：這些因素既構成執政黨羅卿媛這次競選首爾市長的敗北，也將加速韓國政壇的重新組合。

無黨派又無執政經驗的樸元淳當選首都市長，不僅是個破天荒的事情，也是1995年開始首爾市長選舉制度以來的第一宗。李明博在韓國政壇平步青雲，就是從 2002年當上首爾市長開始的，成功晉身青瓦台之後，卻再親眼目睹大國家党首爾市長時代的落幕，顯然又是一個新時代的開始。更重要的是，在韓國政治史上，從來沒有出現過在首爾失敗還能在總統選舉中獲勝的先例。

中產階層要求變革

這些年韓國經濟繼續在高速成長，比如去年的國內生產總值（GDP）就創下8年來的新高（6.2%），但體現收入分配公平程度的勞動收入分配率則創下6年來的新低（59.2%）。韓國《朝鮮日報》曾對韓國現狀作過這樣的分析：“雖然國家進賬增加，勞動者的腰包則更癟了”。中產階層的規模在縮小，貧困階層規模則在擴大。統計數位顯示，上世紀90年代，以工薪族為中心的中產階層比例達到100戶中的75，最近已減至66或67戶。貧困階層則進一步增加，去年已突破300戶，是OECD 成員國平均（10.6%）的二倍多。

這次選舉初步調查顯示，樸元淳獲得69.3%的20多歲選民的支持，另獲得75.8%的30多歲和 66.8%的40至50歲選民的支持。因為，20多歲的人面對失業或就學等生活的困難，30～40歲的人則對房價、子女教育和工作不穩的不滿。20～40 歲的人不滿現狀，他們投身左翼陣營，是預料中事，但連40～50歲人都把希望寄託于樸元淳，這是過去沒有的現象，似乎有回到2002年總統選舉時，選票集中投給盧武鉉的那種心態。這是本屆選舉的特點，也是引起保守勢力恐慌的原因。

朴元淳出身檢察官、律師、市民運動，就是沒有擔任公職的經驗。他1975年就讀首爾大學法學院，後因從事民主運動被開除學籍。1983年再畢業于檀國大學歷史系。1982年涉足法律界，擔任大邱地方檢察廳檢察官，但第二年便改行當律師，處理有關意識形態和勞動問題的案件。富川警署性拷問事件、美國文化院佔據事件、首爾大學助教性騷擾事件等，都是他經手的代表性案件。他打贏過申請養老基金老年津貼的訴訟，並首次引入“最低生活保障”的概念，還一直主張廢除《國家保安法》。

朴元淳1995年成立左傾的市民組織“參與連帶”，開展小股東權利伸張運動、國會選舉反推薦和反當選運動等。2002年以後，更成立“美麗基金會”、慈善商店“美施會”、市民智囊團“希望製作所”等等，幾乎參與了市民組織各個領域的各種社會問題，所以他被稱為“各種問題研究所所長”，成為韓國市民運動的招牌人物，曾經獲得國內外諸多獎狀。

過去，每當選舉，各政黨都視他為要爭取的“一號人物”，但他總是予以拒絕。這次投身首爾市長選舉，顯然與韓國出現強烈的“安哲秀現象”，而安哲秀又熱烈支持樸元淳參選，有著不可分割的關係。

“安哲秀現象”是近年韓國政壇一反常現象。醫生出身的首爾大學融合科學技術研究院院長安哲秀，他熱衷政治，但卻拒絕參加任何政黨。韓國知識階層一直有個共同願望，就是要終止韓國政治中保守勢力的壟斷，特別是對首都的控制和把持。原首爾市長吳世勳的離職，就給了左翼勢力東山再起的契機，但民主黨等傳統政黨的無能又讓左翼勢力心灰意冷，遂產生乘搭“安哲秀熱潮”，一舉扭轉權坤的念頭。

根據選舉前韓國《國民日報》9 月2 日所作民意調查，首爾市長選舉如果是三足鼎立，無黨派的安哲秀將獲得55.4%的支持，大國家党的羅卿媛獲得24.5%，而在野黨統一候選人朴元淳只獲得 9.1%支持。由於安哲秀的讓賢，加上在野勢力的統合成功，樸元淳終於取得了意外的勝利。

“豪宅門”造成“壩已缺口”

安哲秀的讓賢、在野黨的空前合作，不僅顯現了團結的力量，還因為執政黨內部的分裂，特別是總統任期只剩最後一年，原本就已進入“跛腳鴨”狀態的李明博，又因為利用其兒子、青瓦台秘書積極收購土地，準備興建行轅式豪宅迎接其退休生活的計畫遭到揭發，形成“豪宅門”事件，沖毀了大國家黨繼續把持首爾市政的計劃。

雖然李明博即刻宣佈，取消建豪宅計畫，但“豪宅門”已經成了一堵高牆，隔離了總統李明博與民眾的關係，即使李明博發表了捐獻財產的聲明，言行與表現背道而馳，給人一個強烈印象是，李明博退休後仍將是個問題總統，應驗了“韓國總統都不能善終”的魔咒。

由於“豪宅門”事件在首爾市長補選期間被揭發，讓原本已經為貧富問題而分裂的國民，更因為大國家党總統李明博的言行不一，讓執政黨首爾市長候選人的羅卿媛遭到了滑鐵盧。羅卿媛出入高級美容院原本不是競選的重要焦點，但她支付的會員費竟然高達一億韓元（合新幣約11萬 3000元）的真相被暴露之後，李明博與羅卿媛都是“既得利益集團”、“富人政權”代表人物的批判聲音，就形成了“壩已決口”現象而一發不可收拾。

韓國《東亞日報》就以“憤怒的20歲至40歲選民彈劾了現政權”為題報導了大國家黨政權的敗北。《中央日報》則以“海嘯淹沒了政黨政治”為題描繪無黨派候選人安哲秀的勝利，說這是“50年的政黨被50天的旋風吹倒”的現象。《朝鮮日報》則以“市民戰勝了權力”為題，描繪年輕人如何倒戈，如何力挺進步派的背景。

不滿現狀的韓國人要擺脫富豪階級的壟斷政權，必須重組政黨，重新團結，不然無法在明年的總統選舉中繼續勝出，可以預想韓國政壇將因此變得更有活力，更有人才輩出。

〔黃彬華〕作者是退休的新加坡報人　(2011-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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