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俄羅斯贏了，會是什麼局面？（上）
2022-0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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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俄羅斯控制、或設法癱瘓烏克蘭，那麼對美國、歐洲而言，新的年代從此開始。美、歐領袖的挑戰會是雙重的；亦即重新思考歐洲安全問題、與避免捲入與俄羅斯大規模的戰爭。不管是哪一方，都得思考核武國家直球對決的可能。
吳怡／編譯
克里姆林宮所控制的烏克蘭，將改變歐洲現狀
2015年夏季，敘利亞內戰進行中，當時俄羅斯的參戰，震驚美國與美國的夥伴。受挫的美國總統歐巴馬（Barack Obama），於是宣稱敘利亞會令俄羅斯、俄羅斯總統普丁（Vladimir Putin）陷入「泥淖」。會是俄羅斯的越南（當年美國陷入越戰）或是普丁的阿富汗；是嚴重的錯誤，終將侵蝕俄羅斯的利益。
敘利亞並沒有令普丁陷入泥淖。俄羅斯改變了這場戰爭的進程；從可期的挫敗之前拯救了敘利亞總統阿塞德（Bashar al-Assad）；武裝部隊也轉變為外交手段。俄羅斯令傷亡成為可控。現在俄羅斯在敘利亞勢力不容忽視。這場戰爭沒有所謂的外交停戰協定。反倒是莫斯科在區域累積了更大的影響力，從以色列至利比亞，還有忠誠的夥伴阿塞德，保留俄羅斯勢力。這場敘利亞內戰，歐巴馬政府未能料到的，是俄羅斯的干預可能成功。
2021-2022年冬季，美國與歐洲再次認為俄羅斯有可能發動重大軍事干預，而這次是在歐洲本土。再次，許多分析警示侵略國的下場將是淒慘的。2月11日，英國歐洲與北美事務國務大臣柯維立（James Cleverly）預測，烏克蘭的戰事若擴大，會讓普丁陷入「泥淖」。某成本效益分析（cost-benefit analysis）推論，若在烏克蘭全面開戰，克里姆林宮付出的代價難以估計，也意味著血流成河。美國估計平民的傷亡有5萬人之多。俄羅斯上層階級對普丁的支持也會減弱，因為該階級的利益會隨著俄、歐關係緊張而受損；戰爭也會危及俄羅斯經濟、令普丁失去民心。同時，北約軍隊也會因此更靠近俄羅斯邊界，使得未來幾年，俄羅斯都得和反抗的烏克蘭交戰。根據這個觀點，俄羅斯會陷入自作自受的困境。
儘管如此，普丁的成本效益分析似乎是偏好顛覆歐洲的現狀。俄羅斯領導階層正冒著更多風險；而且，不受例行政治拘束的普丁，有著鞏固俄羅斯在烏克蘭影響力的歷史使命（如同他近來在白俄羅斯、哈薩克一樣）。而以莫斯科的視角，戰勝烏克蘭應是一步之遙。當然，俄羅斯可能選擇不入侵烏克蘭而延長當前的危機、或是視時機抽身。但如果克里姆林宮的算計是對的，如同當年在敘利亞的結果，那麼美國、歐洲也應準備好，俄羅斯不會陷入泥淖，而是另個可能的結果。如果俄羅斯贏了烏克蘭，會是什麼局面？
如果俄羅斯控制、或設法癱瘓烏克蘭，那麼對美國、歐洲而言，新的年代從此開始。美、歐領袖的挑戰會是雙重的；亦即重新思考歐洲安全問題、與避免捲入與俄羅斯大規模的戰爭。不管是哪一方，都得思考核武國家直球對決的可能。堅定維護歐洲和平、小心避免與俄羅斯軍事衝突升高，是兩大責任；但兩者不必然能共存。美國與美國盟友可能會發現，自己對於俄羅斯交戰烏克蘭之後，必須創造新歐洲安全秩序的任務，毫無準備。
俄羅斯通往勝利的諸多道路
就俄羅斯而言，對烏克蘭的勝利可以有許多形式。如同之前在敘利亞，勝利不代表穩定的協定。可以是在基輔建立傀儡政府、或分裂烏克蘭。又或者，擊敗烏克蘭軍並透過談判使其投降，烏克蘭將變成實質上的失敗國家。俄羅斯也可以武力威脅做為支持，運用毀滅性的網路攻擊、假訊息工具，以癱瘓烏克蘭並造成政權更替。不管是哪個結果，烏克蘭將實質上脫離西方國家。
如果俄羅斯透過軍事手段達成政治目的，從此歐洲不會是原來的樣貌。不僅美國在歐洲的領導地位會受調整；任何歐盟、北約可確保歐陸和平的念頭，都會成為過去。從此，歐洲安全必須被限縮為保護核心歐盟、北約成員國。核心之外的每個國家只能靠自己，除了芬蘭、瑞典。這不必然是終止北約東擴（enlargement）或夥伴（association）政策，這容易察覺的決定；但（限縮歐洲安全）會成為事實。在俄羅斯的包圍之下，歐盟與北約再也無能為力，在邊境之外推動重要政策。
美國與歐洲，會處於一個永遠與俄羅斯經濟交戰的狀態中。西方國家會試圖強制執行嚴厲的制裁，對此俄羅斯將以網路攻擊、能源勒索（energy blackmailing）還以顏色，鑑於兩方經濟實力的不對稱。中國在這場經濟戰中，極可能站在俄羅斯這方。同時，歐洲各國的國內政治，會類似21世紀的大博奕（great game），當中的俄羅斯設計歐洲，令其無法履行對北約承諾、也破壞跨大西洋夥伴關係。不擇手段的俄羅斯會利用任何有利機會，影響歐洲國家的國內輿論與選舉。俄羅斯會是無形的存在—有時是真的、有時是想像的—在每起歐洲政治動盪的事件中。
「冷戰」的比喻，對於烏克蘭「俄羅斯化」的世界將毫無助益。當年歐洲的冷戰邊界，確實會有衝突一觸即發的可能，但雙方相互接受的1975年赫爾辛基最終法案（Helsinki Final Act of 1975）穩定了局勢。相比之下，俄羅斯若對烏克蘭有宗主權，會造成從愛沙尼亞、波蘭、羅馬尼亞至土耳其，大範圍的動盪。只要俄羅斯掌控了烏克蘭，對烏克蘭的鄰居而言，是挑釁、無法接受；對於當中某些國家而言，是國家安全的威脅。在這個變動下，歐洲秩序從此主要得從軍事方面來思考，—而俄羅斯的軍事條件優於經濟條件，因此這符合俄羅斯利益—於是非軍事機構例如歐盟，會變得不重要。
俄羅斯擁有歐洲規模最大的傳統部隊，隨時可運用。歐盟的防禦政策－與北約相比－遠遠不能保護成員國。因此軍事保證，尤其是對歐盟的東部成員，是關鍵的。而針對復仇心切的俄羅斯，以制裁、遵守國際秩序的空話來回應，是不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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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出處【圖片來源：中新網】
【此文為編譯文章，原文2月18日刊登於《外交》（Foreign Affairs）網站，文章標題為What if Russia Wins?筆者Liana Fix：位於美國華府的德國馬歇爾基金會（German Marshall Fund）的常駐研究員；Michael Kimmage：美國天主教大學（Catholic University of America）歷史學教授、德國馬歇會基金會的客座研究員、2014-2016年服務於美國國務院的政策計畫辦公室，負責俄國烏克蘭事務。】
克里姆林宮所控制的烏克蘭，將改變歐洲現狀
2015年夏季，敘利亞內戰進行中，當時俄羅斯的參戰，震驚美國與美國的夥伴。受挫的美國總統歐巴馬（Barack Obama），於是宣稱敘利亞會令俄羅斯、俄羅斯總統普丁（Vladimir Putin）陷入「泥淖」。會是俄羅斯的越南（當年美國陷入越戰）或是普丁的阿富汗；是嚴重的錯誤，終將侵蝕俄羅斯的利益。
敘利亞並沒有令普丁陷入泥淖。俄羅斯改變了這場戰爭的進程；從可期的挫敗之前拯救了敘利亞總統阿塞德（Bashar al-Assad）；武裝部隊也轉變為外交手段。俄羅斯令傷亡成為可控。現在俄羅斯在敘利亞勢力不容忽視。這場戰爭沒有所謂的外交停戰協定。反倒是莫斯科在區域累積了更大的影響力，從以色列至利比亞，還有忠誠的夥伴阿塞德，保留俄羅斯勢力。這場敘利亞內戰，歐巴馬政府未能料到的，是俄羅斯的干預可能成功。
2021-2022年冬季，美國與歐洲再次認為俄羅斯有可能發動重大軍事干預，而這次是在歐洲本土。再次，許多分析警示侵略國的下場將是淒慘的。2月11日，英國歐洲與北美事務國務大臣柯維立（James Cleverly）預測，烏克蘭的戰事若擴大，會讓普丁陷入「泥淖」。某成本效益分析（cost-benefit analysis）推論，若在烏克蘭全面開戰，克里姆林宮付出的代價難以估計，也意味著血流成河。美國估計平民的傷亡有5萬人之多。俄羅斯上層階級對普丁的支持也會減弱，因為該階級的利益會隨著俄、歐關係緊張而受損；戰爭也會危及俄羅斯經濟、令普丁失去民心。同時，北約軍隊也會因此更靠近俄羅斯邊界，使得未來幾年，俄羅斯都得和反抗的烏克蘭交戰。根據這個觀點，俄羅斯會陷入自作自受的困境。
儘管如此，普丁的成本效益分析似乎是偏好顛覆歐洲的現狀。俄羅斯領導階層正冒著更多風險；而且，不受例行政治拘束的普丁，有著鞏固俄羅斯在烏克蘭影響力的歷史使命（如同他近來在白俄羅斯、哈薩克一樣）。而以莫斯科的視角，戰勝烏克蘭應是一步之遙。當然，俄羅斯可能選擇不入侵烏克蘭而延長當前的危機、或是視時機抽身。但如果克里姆林宮的算計是對的，如同當年在敘利亞的結果，那麼美國、歐洲也應準備好，俄羅斯不會陷入泥淖，而是另個可能的結果。如果俄羅斯贏了烏克蘭，會是什麼局面？
如果俄羅斯控制、或設法癱瘓烏克蘭，那麼對美國、歐洲而言，新的年代從此開始。美、歐領袖的挑戰會是雙重的；亦即重新思考歐洲安全問題、與避免捲入與俄羅斯大規模的戰爭。不管是哪一方，都得思考核武國家直球對決的可能。堅定維護歐洲和平、小心避免與俄羅斯軍事衝突升高，是兩大責任；但兩者不必然能共存。美國與美國盟友可能會發現，自己對於俄羅斯交戰烏克蘭之後，必須創造新歐洲安全秩序的任務，毫無準備。
俄羅斯通往勝利的諸多道路
就俄羅斯而言，對烏克蘭的勝利可以有許多形式。如同之前在敘利亞，勝利不代表穩定的協定。可以是在基輔建立傀儡政府、或分裂烏克蘭。又或者，擊敗烏克蘭軍並透過談判使其投降，烏克蘭將變成實質上的失敗國家。俄羅斯也可以武力威脅做為支持，運用毀滅性的網路攻擊、假訊息工具，以癱瘓烏克蘭並造成政權更替。不管是哪個結果，烏克蘭將實質上脫離西方國家。
如果俄羅斯透過軍事手段達成政治目的，從此歐洲不會是原來的樣貌。不僅美國在歐洲的領導地位會受調整；任何歐盟、北約可確保歐陸和平的念頭，都會成為過去。從此，歐洲安全必須被限縮為保護核心歐盟、北約成員國。核心之外的每個國家只能靠自己，除了芬蘭、瑞典。這不必然是終止北約東擴（enlargement）或夥伴（association）政策，這容易察覺的決定；但（限縮歐洲安全）會成為事實。在俄羅斯的包圍之下，歐盟與北約再也無能為力，在邊境之外推動重要政策。
美國與歐洲，會處於一個永遠與俄羅斯經濟交戰的狀態中。西方國家會試圖強制執行嚴厲的制裁，對此俄羅斯將以網路攻擊、能源勒索（energy blackmailing）還以顏色，鑑於兩方經濟實力的不對稱。中國在這場經濟戰中，極可能站在俄羅斯這方。同時，歐洲各國的國內政治，會類似21世紀的大博奕（great game），當中的俄羅斯設計歐洲，令其無法履行對北約承諾、也破壞跨大西洋夥伴關係。不擇手段的俄羅斯會利用任何有利機會，影響歐洲國家的國內輿論與選舉。俄羅斯會是無形的存在—有時是真的、有時是想像的—在每起歐洲政治動盪的事件中。
「冷戰」的比喻，對於烏克蘭「俄羅斯化」的世界將毫無助益。當年歐洲的冷戰邊界，確實會有衝突一觸即發的可能，但雙方相互接受的1975年赫爾辛基最終法案（Helsinki Final Act of 1975）穩定了局勢。相比之下，俄羅斯若對烏克蘭有宗主權，會造成從愛沙尼亞、波蘭、羅馬尼亞至土耳其，大範圍的動盪。只要俄羅斯掌控了烏克蘭，對烏克蘭的鄰居而言，是挑釁、無法接受；對於當中某些國家而言，是國家安全的威脅。在這個變動下，歐洲秩序從此主要得從軍事方面來思考，—而俄羅斯的軍事條件優於經濟條件，因此這符合俄羅斯利益—於是非軍事機構例如歐盟，會變得不重要。
俄羅斯擁有歐洲規模最大的傳統部隊，隨時可運用。歐盟的防禦政策－與北約相比－遠遠不能保護成員國。因此軍事保證，尤其是對歐盟的東部成員，是關鍵的。而針對復仇心切的俄羅斯，以制裁、遵守國際秩序的空話來回應，是不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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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出處【圖片來源：中新網】
【此文為編譯文章，原文2月18日刊登於《外交》（Foreign Affairs）網站，文章標題為What if Russia Wins?筆者Liana Fix：位於美國華府的德國馬歇爾基金會（German Marshall Fund）的常駐研究員；Michael Kimmage：美國天主教大學（Catholic University of America）歷史學教授、德國馬歇會基金會的客座研究員、2014-2016年服務於美國國務院的政策計畫辦公室，負責俄國烏克蘭事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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