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帝國的真相

2015-02-20 1237

從上世紀1990年代起，日本社會就陷入某種停滯和苦悶，儘管朝野有心振衰起敝，政府也換了好幾屆，振興口

從上世紀1990年代起，日本社會就陷入某種停滯和苦悶，儘管朝野有心振衰起敝，政府也換了好幾屆，振興口號不斷呼喊，也有像小泉和安倍這種強勢領導，但基本問題始終沒有解決，日本國力衰退，已成不可逆轉的趨勢，世人不僅會問，日本到底怎麼了？

對抗大國不耐久戰

遠古的日本與世隔絕，開山祖神武天皇由朝鮮半島東渡，初立典章制度，再持續由朝鮮引進文化。初唐盛期，日本派出遣唐使，日本皇室朝儀敕語盡是中國古文言文，艱澀程度，有時連中國人都自嘆弗如。日本人對古代中國充滿敬畏，就像過去的滿洲人一樣，浸淫中國文化的同時，自然也有到中國當皇帝的文化衝動，日本歷史上許多政治和思想主張反映了這種態度。元代，蒙古王朝派兵東征日本，第一次受到颱風襲擊無功而返，第二次不僅又受風災，更損兵折將，傷亡慘重。蒙軍的特點在於驃悍的騎兵，快速在寬闊的草原上穿插、包抄和圍殲。然而，這種軍事上的絕對優勢，在多山狹長的日本島上無從發揮，海上運補又遭風災破壞，遂成甕中之鱉，於是留下蒙古軍少見的慘敗紀錄。

到了明朝，情況倒過來，這次輪到日本將軍豐臣秀吉派兵攻打朝鮮半島，最終目的地是北京紫禁城。日本軍隊沒有長程作戰的經驗，鏖戰7年，始終出不了半島，退兵時還遭韓國民族英雄李舜臣在海上一記回馬槍，日軍大敗而歸，豐臣抑鬱而終。這是早年日本兩次與外國正規軍作戰的紀錄，留下民族性的些許痕跡，即短期作戰衝勁十足，可以獲得短暫的勝利，但也可能陷入勝利的錯覺，結果時間一拉長就不行了。

近代史中，日本明治維新成功，相對於中國的衰弱、朝鮮的無力、俄羅斯的內亂，日本的振興尤其亮眼。1895年日本擊敗中國，10年後擊敗俄國，併吞朝鮮，躋身世界列強，如此快速強大的崛起，令世人刮目相看。日本國民感覺更強烈，尤其用血肉之軀攻下火力強大的俄軍堡壘，更讓國民深信只要秉持大和精神，不畏犧牲，就必然會打敗龐然大物的對手，這種思維彷彿不可質疑的宗教信仰。事實上，日本從來沒有與大國長期作戰的經驗，不瞭解大國精神和物力組成和運作的法則。

1931年，日軍快速占領滿洲，證實了日軍無堅不摧的想法，他們認為要占領整個中國，也不會太困難，結果與中國的全面戰爭，日軍在山嶽、河流、城鄉間反覆奔波，就算殺光了全村的中國人，中國人也沒有任何放棄作戰的跡象，反而是日本全國資源緊縮，兵力和能源補充困難，於是把矛頭瞄準對日本禁運的美國。日本的國力僅為美國的五分之一，日本的石油70%由美國進口。然而，這樣的日本竟然敢攻打美國，這又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只能說全國國民都昏了頭，被他們自己的空想矇住眼睛。戰爭中，日本推出世界最強的「零式戰機」，但從頭到尾也只有這款飛機，美國則是換了好幾代戰機，性能越來越強，到了戰爭末期，日本零式戰機甚至無法靠近美國軍艦。

日本第一？垂垂老矣

日本終究難逃戰敗亡國的命運，其真正原因竟是過去短暫的勝利帶來的精神錯覺。戰敗後的日本雖是一片廢墟，但戰前高度發展的工業能力和國民教育等軟體實力仍然存在，在和平憲法的架構上，適逢戰後資本主義的蓬勃發展，日本創造了舉世矚目的經濟奇蹟，並在第二波工業化中留下工商管理的典範。

1980年代末期，日式企管成為全世界學習的楷模，然而也就在這個時候，另一種勝利的錯覺又出現，不少日本人士真的以為「日本第一」，政商界中不乏口出狂言之輩，輕視中國，甚至也瞧不起美國，那種似曾相識的大頭症又來了。果然不出10年，日本根本的弱點逐一浮現，資源短缺、做事僵化、缺乏溝通能力，日本國民如軍隊般的做事方式，很適合以量產為中心的工業化模式，但到了當前講求創新和獨特個性的網路時代，日本的風格確顯得呆板落後。加上高齡化社會，國家暮氣沉沉，缺乏活力。

最糟糕的是，日本戰後的民主化，沒有真正處理和解決戰前的錯誤，造成日本繼續向前邁進缺乏道德原點，遭遇挫敗時，反而又在戰前歷史中尋找精神養分，如此又陷入了類似戰前的自我孤立狀態。這好像一個怪圈，綑綁了日本自己，讓日本無法掙脫，也使得日本在與大國的對抗中，更快的落入小國的真實力量和面貌。

【中國時報 / 徐宗懋（作者為資深媒體人）,2015年02月20日】

http://www.chinatimes.com/newspapers/20150220000164-2601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