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0公里的倉鼠跑輪

2016-03-02 1396

柯文哲的身體雖然隨著單車從北到南移動了520公里，此行所彰顯的精神上的困境，卻宛如鐵籠裡，自以為賣力前進，實際上卻是一動也不動的倉鼠跑輪。

柯文哲騎單車騎上癮，幾週前從台北騎到高雄還不夠，幾天前還從台灣頭鼻頭角燈塔騎到台灣尾鵝鑾鼻燈塔，從227清晨騎到228早上。他自豪說這行程是「一日雙塔」，然而他的身體雖然隨著單車從北到南移動了520公里，此行所彰顯的精神上的困境，卻宛如鐵籠裡，自以為賣力前進，實際上卻是一動也不動的倉鼠跑輪。

「一日雙塔」是國內許多單車迷亟欲挑戰的巔峰行程，柯文哲做為一個單車運動愛好者，當然也想破風前行，征服大地也征服自己，但如果他與當天跟在他後頭，深怕他有什麼意外的大批陪騎者一樣，只是無名小卒，那麼他愛怎麼騎都不會有人在意，問題是柯文哲現在並非一般人，他騎車那天也不是平常天。當柯文哲在騎車的路途上，低頭咬牙與痠痛疲累搏鬥時，他想起了「祖父在天上眷顧自己！」想起了「我即將完成我的夢想！」然而顯然他把自己是台北市長、那天是228，拋諸腦後，一點都不在意。

「一日雙塔」是健康風險很大的極限運動，即使是年輕人都不敢輕易嘗試，更何況柯文哲今年已經57歲，如果中途受傷，無法上班，台北市政豈不因此被耽擱？職業運動員都被告誡不能從事危險活動，道理就在此，但顯然柯文哲不把市民的付託放在心上。柯媽媽也老早三番兩次表達對柯文哲騎長途單車的擔心，但他就是要騎。

於是「一日雙塔」何以對柯文哲有這麼大的吸引力，就耐人尋味了。完成這類運動所帶來的體能上的自信心與毅力上的成就感，可為觀察方向。需要證明自己體能者，通常是想要趕快長大的少年人，或者害怕衰朽的老人家，柯文哲在心態上屬於哪一邊？需要藉由休閒運動來獲取成就感的人，通常在學業或工作上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但柯文哲已是台北市長，每天號令八萬員工，為什麼還要一個人去和馬路搏鬥？

柯文哲曾說自己在45歲時陷入了中年危機，找不到人生方向，但從他一定要騎這麼一趟520公里的苦行單車來看，似乎他至今還沒摸索出一條清楚的道路。這點從他身為台北市長，對228紀念會這麼重要的典禮，竟然為了騎單車或者擔心觸景傷情而選擇缺席，也可以看得出來。

柯文哲騎到目的地鵝鑾鼻後，已是228早上，他為了給個交代，拿出事先擬好的題為「寬容如海、成就台灣」的演說稿出來宣讀，結果還沒看稿，便已涕泗縱橫，哭得像個小學生。柯文哲一整個227到228兩天的表現，就是小學生格局。為了騎單車而不參加紀念典禮已是任性，演說稿裡都在講自己家人的受難經過，更宛如學生作文。做為228受難家屬，柯文哲當然可以緬懷先人所受苦難而悲從中來，但，是誰給柯文哲當眾宣洩228感懷的機會？不就是包含諸多228受難家屬在內的台北市民嗎？柯文哲怎麼忘了他們？

身為台北市長的柯文哲可知，你能在台上抒發對阿公的思念，卻有多少台北市民，連阿祖阿公阿爸怎麼在星月無光的夜裡從這個世界消失都不清楚嗎？是被拖到馬場町一槍斃命，還是鐵絲貫掌被推到淡水河裡？身為一個市長，是不是應該在228這天，忍住自己的淚水，在致詞後走到台下，握起一雙雙從沒被阿祖阿公阿爸握過的冰冷之手，傳遞全體市民給予的溫暖撫慰？

柯文哲沒有這麼做，反而在演說稿裡，好像自己是台灣總統一樣，面對巴士海峽，要所有人「寬容如海、成就台灣」。「誰殺了我的阿祖阿公阿爸？」柯文哲沒有幫忙受難家屬尋找答案，卻要市民不要計較那麼多，全篇演說稿根本文不對題，搞不清楚自己在講什麼。

從227到228，更有台北社子島開發公民投票在進行，但柯文哲還是要去騎單車壓馬路。從柯文哲一意孤行的表現來看，顯然幕僚也勸阻不了他。柯文哲騎完單車後說，「一日雙塔太痛苦，絕不再做這種事」，這或許是真的，但宛如倉鼠跑輪一般的其他空轉舉動，恐怕不會就此消失。

本文經沈政男授權刊登，原文發表於此
【作者沈政男】 2016/03/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