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進黨的保釣慘敗教訓

2013-04-12 2999

9月25日，台日爆發40年來最大規模的海上保釣對峙。南方澳漁民發起「求生存、護漁權」對日抗議活動，號

9月25日，台日爆發40年來最大規模的海上保釣對峙。南方澳漁民發起「求生存、護漁權」對日抗議活動，號召81艘漁船闖進距釣魚台只有2.1海浬海面，台灣12艘海巡船也不甘示弱，和日本34艘保安艦強力對峙，雙方劍拔弩張、在海上展開廣受國際矚目的噴水大戰。

馬政府決心強力護漁，讓大批漁船和海巡船挑戰日本的12海浬領海禁區，背後其實具有頗精明的國際算計：9月24日，日本為了緩和日中保釣衝突，派出外務省事務次官河相周夫前往北京；9月26日，日本首相野田佳彥將在聯合國發表有關尖閣諸島主權的演講。台灣選在9月25日發動大規模的護漁行動，正是日本最需要爭取國際支持的關鍵時刻。馬政府算準日本絕不敢輕舉妄動，頂多以噴水表達儀式性驅離，果然完全料中，使護漁抗議得到空前的成功。

民進黨錯估形勢，馬「親美、借中、制日」達陣

反觀民進黨，卻因為接二連三的判斷錯誤，先是挖苦揶揄對手，然後陷入尷尬被動，最後因為護漁保釣得到民意支持，不但綠營民代改口力挺，連綠媒也不得不轉向支持。從8月5日馬首度提出「東海和平倡議」，到9月7日馬登上彭佳嶼，進一步發表「東海和平倡議推動綱領」，提出「先三組雙邊」、邁向「三邊會談」的行動計劃；最後到9月25日發動大規模護漁。民進黨在近50天的保釣兵棋推演中，陷入空前的進退失據，最後幾乎是以慘敗收場。

民進黨的判斷錯誤，主要包括兩方面：

首先，民進黨懷疑馬只是藉保釣作秀，只是為了轉移內政焦點，不但忽視中日衝突使台灣得到前所未有的國際運作空間，同時也忽視美國亟於重返亞洲，使台灣很有機會成為美國介入調停的最佳代言人。

正因為民進黨認定馬保釣純屬作秀，因此語多揶揄挖苦，並未深思馬的國際戰略布局。例如民進黨主席蘇貞昌針對馬登彭佳嶼發表「東海和平倡議推動綱領」，即完全不評論綱領內容，只表示「不能理解彭佳嶼和釣魚台有何關係」，並批評馬「自我阿Q，很不好」云云。

馬在8月5日首度提出「東海和平倡議」，日本外相玄葉光一隨即在8月7日表示無法接受，因此讓民進黨認定馬只是一廂情願、純屬作秀而已。但耐人尋味的是，9月7日馬進一步提出「東海和平倡議推動綱領」，美國在台協會前主席卜睿哲卻在日本決定把釣魚台國有化的隔天（9月12日），公開推崇「東海和平倡議」很有建設性，並表示美國一向樂見任何和平解決爭端的主張。言下之意，相對於日本的片面國有化主張，美國更歡迎台灣廣納各方的多邊談判方案。

日本911國有化行動，隨即在中國引發1972年以來的最大規模反日示威，包括抗議遊行、經濟抵制、漁船闖釣魚島、出動海監船乃至艦艇等等。中國的高調抗爭，顯然使美日兩國大感意外，美國為了避免在選前引發不測，瞬間轉向表示「不會讓日本為所欲為」。中日兩國的保釣對抗，加上美國的息事寧人，都使台灣突然得到借力使力的對日談判空間。

換言之，馬在8月5日首度提出「東海和平倡議」，當時固然顯得勢單力孤，但隨著中日對峙形勢的詭譎演變，這個多邊方案卻愈來愈得到美國青睞。日本也在美中兩國的壓力下，愈來愈難以自行其是。但民進黨面對馬政府「親美、借中、制日」的三角戰略布局，卻始終缺乏必要的國際認知。

反對兩岸聯手保釣，無視兩岸政府的謹慎布局

民進黨所以陷入如此嚴重的認知盲點，主因是把重點都放在反對兩岸聯手保釣，認定台灣保釣人士都是統派。由此出發，民進黨不但反對把保釣上綱到主權衝突，擔心台灣因此陷入「一中」陷阱，同時也反對擴大對日保釣衝突，擔心因此讓兩岸統派有機可乘。

坦白說，民進黨反對兩岸統派假借保釣互相聯手，並非無的放矢。2012年7月6日，台灣海巡署護航世界華人保釣聯盟會長黃錫麟等保釣人士登島，竟然發現黃只帶中國五星紅旗，當時即引發台灣強烈的輿論抨擊。8月15日，香港保釣船「啟豐二號」船員再度成功登島，同時高舉兩岸國旗揮舞，刻意向國際社會營造兩岸聯手保釣的印象，馬政府不但中途提供補給，事後也未提出抗議，也引起民進黨的強烈不滿。

日本911啟動釣魚台國有化之後，兩岸保釣人士立刻發出「兩岸聯手保釣」的吶喊，加上中國大陸政府也在第一時間同聲呼籲，民進黨因此提高警覺，認定這一波保釣運動勢將成為兩岸統派打擊獨派的武器。

問題是，高度親美的馬政府，早已深諳美國不可能支持兩岸聯手保釣，因此早在日本911國有化的第一時間，同時透過陸委會和外交部表達「兩岸絕不會聯手保釣」。馬政府的小心謹慎，也表現在9月24日南方澳漁船出發前的海巡署記者會，署長王進旺再度重申「兩岸絕不會聯手保釣」的基本原則。

馬政府的戒慎恐懼，隨即帶動了中國大陸的微妙調整，避免因為過度標舉「兩岸聯手保釣」，造成馬政府動輒得咎，導致兩岸陷入不必要的僵局。中國大陸對馬政府的保釣示好，包括以下三個讓步行動：

一、中國為了表達保釣立場，向聯合國大陸礁層界限委員會（CLCS）提出「東海大陸礁層外部界限」提案，但只主張外部界限向東可直到沖繩海槽底部軸線，並不明言此大陸礁層向北及向南的邊界，刻意為中華民國所主張的領土範圍，保留必要的空間。如胡念祖所言，這是「為台灣保留面子和裡子」。

二、中國大陸為了避免馬政府尷尬，已經不再提起「兩岸聯手保釣」，改口稱「兩岸各自保釣」。例如9月19日海峽兩岸企業家紫金山峰會，大陸政協主席賈慶林與連戰會面時，即表示「在釣魚台問題上，兩岸應以各自方式，共同維護國家領土完整」，已經不再提及「兩岸聯手保釣」的民族主義用詞。

三、台灣在9月24-25日啟動護漁保釣，中國大陸也刻意避免馬政府尷尬，指示大陸漁政船和海監船退到35海浬外，避免兩岸船隻成群結隊，造成「兩岸聯手保釣」的錯覺。

民進黨陷入「親美不成、反中無力」困境

換言之，不管是馬政府堅定表示「兩岸絕不會聯手保釣」，或是大陸政府對台灣的讓步示好，都意味著兩岸政府都避免引發美國對「兩岸聯手抗日」的戒心，試圖藉此促使美國對保釣中立。9月25日護漁示威之後，馬接見美國APEC資深官員、國務院亞太局經濟政策協調官克夏（Atul Keshap）等人時，也再次強調「過去40年來美國對釣魚台的立場，就是對主權議題保持中性，我們希望美國政府繼續保持這個立場」。避免美日聯手保釣，其實才是兩岸的最大共識。

遺憾的是，民進黨對於中國大陸對馬政府的讓步默契，幾乎視若無睹，對於馬政府以美國為尊的「親美、借中、制日」三角戰略布局，始終只簡化理解成「一面倒親中」、「兩岸聯手保釣」。

令人意外的是，即使在9月20日馬宣布最親信金溥聰為駐美代表之後，民進黨對馬「親中」的錯誤認知，仍然毫無修正。對於馬政府與美國的高度默契、即將藉由台灣方便美國介入東海的重返亞洲布局，民進黨至今仍然選擇不相信，寧可陷入「親美不成、反中無力」的困境，實在令人倍感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