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淪落還是要再生─恭迎扁回黨事件的過去，現在與未來

2013-06-06 2965

哈佛著名人權法學教授孔傑榮好幾次發表文章質疑陳水扁案審判的公正性，他不客氣地說台灣的司法有很多改革的

哈佛著名人權法學教授孔傑榮好幾次發表文章質疑陳水扁案審判的公正性，他不客氣地說台灣的司法有很多改革的空間；但另一方面他對陳水扁也同樣不客氣，他說，「案子涉及金錢之多，陳水扁夫婦的貪婪之烈，匪夷所思，令我作嘔。幾百萬、幾千萬美金，而且後邊還有更大的金額。這不可能（全）是民進黨的募款，扁及家人犯法，應該受到法律制裁。」他說扁案並不是新任馬政府追殺前朝政敵，而是一個體制的莊嚴宣告：沒有人，哪怕是總統，可以凌駕在法律之上，但審判必須符合公正和人權的原則。

他還認為，民進黨過去長期以勇於反抗國民黨的專制和腐敗起家，但扁案顯示，人民對民進黨前任領袖身犯弊案感到反感和理想破滅。

孔傑榮人權和反貪立場都清清楚楚，毫不含糊。而民進黨在扁?明朗化後之初，人權和反貪立場也是一樣清清楚楚：

對扁被非法羈押，機要費特別費雙重標準處理都嚴厲批判，全力站在人權立場聲援陳水扁；但另一方面，不只對扁洗錢海外一件事先逼他退黨，2008年10月9日廉政委員會更進一步正式作出裁決「儘管退黨程序已完成，仍決議：未來一審判決有罪時，中央黨部應以等同除名方式處理後續事宜。」

此後阿扁們雖然曾逼民進黨要承諾一旦執政就要放扁出來，否則以另組新黨，但在2012大選投票前夕，幾個阿扁們要角突然噤聲不再提放扁，可見他們知道主張放扁不利於民進黨勝選，他們的盤算是讓民進黨勝選了再對民進黨施壓放扁。如今民進黨2014、2016大選逐步逼近，他們?逼民進黨為扁「平反政治迫害」，似乎他們對民進黨勝選已經?望，只好逼民進黨恭迎扁回黨讓扁在民進黨內成為實質領袖就好。

由於馬政府上台後對綠進行司法追殺，辦綠不辦藍，重懲綠，輕縱藍，引起社會強烈反感；也由於陳水扁健康急速惡化；引起社會強烈同情，認為陳水扁應該保外就醫的人大幅上升；更由於民進黨領袖們為了權力角逐，有的爭取阿扁們支持，有的怕阿扁們反彈，於是若不是承認扁案是政治迫害，則是不提貪腐問題，這就完全改變幾年前民進黨嚴格區分扁人權和貪腐的立場。黨領袖們這樣的作法，替阿扁們開啟了恭迎扁回黨的大門，黨中央既這樣領導，立委們便不敢抗拒，失去抵擋阿扁們逼他們連署迎扁回黨提案的能力，然後，大批立委和黨代表連署產生的壓力又回過頭讓黨主席只得說扁回黨的問題，尊重黨員的建議與全代會公決。

這危機驚醒了許多民進黨，甚至阿扁的同情者。最近一個月是歷年來阿扁們救扁行動的最高潮，但神奇的是，本來＜自由時報＞的言論版幾年來差不多成了阿扁們發聲最堅強的堡壘，現在不只救扁文章少到好幾天才看到一篇；反而在新聞報導方面，反對扁入黨的消息大幅出現，＜自由時報＞的巨變，其實是一個非常強烈的訊息，但民進黨中央竟不可思議地無感，仍然一步步大步踏入危機之中，直到全代會開會的前夕，才突然改變「尊全代會公決」的說法，進行危機處理，努力阻擋阿扁們的提案，避免全代會淪為迎扁入黨大會。

危機處理方式是由柯建銘邀扁循程序回黨，換取陳等撤案，不要馬上在全代會表決。

危機處理的過程一波三折驚險萬分：

全代會25召開前三天，5月22日中常會突然通過扁得重新申請入黨決議，柯建銘隔天邀陳唐山去培德病監探扁，讓扁填入黨申請書，柯建銘中常會提案文字雙方協商許久，扁確認過後，陳唐山在扁面前允諾會撤案，柯也火速把入黨申請書送到北市黨部。

不料陳唐山24日早上9時表示不願撤銷全代會「恢復前總統陳水扁黨籍」提案，黨內高度緊張，黨中央透過立院黨團總召柯建銘疏通，青壯輩立委也發起撤簽，民進黨高層昨危機處理5小時，軟硬兼施下陳退讓，下午2時把撤案聲明傳回黨中央；黨內上下都說：「鬆了一口氣！」認為終於拆除炸彈引信。

問題是炸彈引信真的拆除了嗎？並沒有。

陳唐山24日突然生變，原因是「扁是被開除還是自動退黨，中央黨部講得不清楚，全代會要講清楚」。結果在中央黨部「保証」是退黨不是開除後，陳唐山才讓步。

開除和退黨對陳水扁有兩個重要差別：1，開除是不名譽的處分，而退黨則比較沒這問題；2，開除要滿5年才可以重新申請入黨，以扁來說時間是今年10月6日，退黨則隨時可以再入黨。

兩個差別陳唐山在計較那一個？看來兩個都計較─既要好名譽也要快一點得到「平反」。

但這就丟給了民進黨一個難題。

民進黨的陳水扁黨籍雖然登記的是退黨，陳水扁當時也的確被逼而退黨，但2008年10月民進黨廉政委員會處理「陳水扁未誠實申報競選結餘款並匯款海外」一案乃作了這樣的裁決：

「未誠實申報選舉結餘款項並匯出海外之行為，已背離民進黨清廉、愛鄉土價值，導致公、私領域分際不明，有負選民承諾，構成違反廉政行為。」

「儘管（扁）退黨程序已完成，仍決議：未來一審判決有罪時，中央黨部應以等同除名方式處理後續事宜」。

依這裁決，中央黨部早就應該把陳水扁加上除名的登記。今天發現這樣未登記，應該做的，便是在1，接受廉政會裁決，並補登記除名同時承認疏忽；2，表示無法接受廉政會的裁決，並向仲裁委員會補申請仲裁，兩者間選一個補救。如今中央黨部兩件事都不做，就直接認定是退黨不是除名，實在是把黨的規章完全不放在眼裏─黨怎麼會竟已經是只懂得怕陳水扁，不怕黨紀也不怕社會清議了。

無論如何，這一點當時的廉政會主委張天欽，以及蔡英文、陳繼盛都質疑了。

是除名，還是只是退黨？民進黨中央替自己創造了的這一個難題，恐怕並不是那麼好解決。更糟的是，這還不是最難的難題，因為畢竟，在實質上的影響只是陳水扁要再等4個半月再申請入黨或是現在就可以的差別而已。

真正的關鍵還在於國民黨把涉貪的一個個開除黨籍時民進黨要不要把連人權名教授孔傑榮都說得那麼白，那麼難聽的陳水扁迎接回來?

沒錯，社會對輕判林益世極端不滿，《蘋果》民調顯示，高達7成6受訪民眾認為「判太輕，沒天理」，僅不到1成民眾認為「合理，相信司法」。

法官認為林益世無論當立委或行政院秘書長都「沒有實質影響力」所以沒貪污，給他輕判；比起扁案法官認為總統有實質影響力差太大，社會很不平，這樣的差別判決是政治判決一點也沒錯，但阿扁們藉著說可見陳水扁必須平反就是大錯特錯了。民眾不滿林益世判得不夠重，一點也不表示民眾認為陳水扁就得輕判，事實正好相反，2009年「蘋果日報」民調問卷為：扁、珍一審都被判無期徒刑，兩人共併科5億元?金？認為「大快人心，法官判得好」的，佔百分之58.13；認為「判得太重了，政治操作的結果」，只佔百分之32.14。

如今社會的確同情陳水扁的病情，支持他保外就醫的已過民眾半數，但這一點也不表示民眾認為陳水扁沒罪，更不表示民眾認為扁不該被重判還要替他「平反」。

如今民進黨中央以陳水扁必須向地方黨部申請入黨的策略把平反恭迎回黨的提案擋在5月25日的全代會之外，但是這也等於把黨中央不敢直接面對的難題先推給台北市地方黨部再說。一開始市黨部不明就裏，以為中央黨部看重自己，要市黨部在扁光榮入黨的大業分到頭香，便非常爽快地說「已收到陳水扁的入黨申請，將在最短時間內開會審查，陳水扁最快在6月份時，就能重回民進黨。」

但是第二天馬上知道不對勁，於是也學黨中央採取大推特推的策略說「應先確定陳水扁的戶籍地是在台北市，還是隨著移到台中培德病監、戶籍地在台中，而當初廉政會認為一審有罪就除名，現在還算不算數？」民進黨中央當然也不客氣地再推回去說「週三中常會討論時，初步認為扁的戶籍地在台北市，且認為扁是主動退黨，沒有除名問題。」

搞到這樣，真令人搖頭。

問題還不只如此，除非地方黨部把申請否決掉了，否則，根據民進黨黨員入黨辦法第5條規定，黨員不論是退黨或曾受除名處分再申請入黨案，中央黨部都要指派五至七人組成入黨複審小組加以複審。那時，民進黨是不是阿扁黨的真章還是掩蓋不住。

就如許信良說的，「陳水扁不能當做一般的黨員」，因此，爭議這麼大，雖也曾有貢獻，但負面評價這麼強，曾害得民進黨那麼慘的陳水扁，他的功過，不管迎扁與否，社會都不容許民進黨不給個交代。

可惜要對陳水扁功過做交代的建議，5年來頂多只有一、兩個人提過，他們雖一再呼籲，但都沒有?何公開的回應，幸好現在終於聽到蔡英文辦公室的回嚮了，這回嚮非常值得珍惜，希望成為黨內共識，讓民進黨在勇敢地面對陳水扁後，找回自已失落的價值，也找到自己未來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