砲打中央：看藍綠菁英的躁動現象

2015-07-08 780

台北市長郝龍斌最近一席「七合一選舉失利，黨主席應下台」的談話，引起國民黨同志的圍攻，認為其發言令親痛

台北市長郝龍斌最近一席「七合一選舉失利，黨主席應下台」的談話，引起國民黨同志的圍攻，認為其發言令親痛仇快，有違政黨倫理。馬英九主席也提醒從政縣市首長要謹言慎行，無助團結的話要「適可而止」，頗有警告意味。

祭出「團結」和「倫理」的大旗，意味郝龍斌的發言已損及黨和主席的顏面，也傷害了同志的感情。正當馬政府政績欠佳、而七合一選舉告急的情況下，這種內部的唱衰言論當然令人難堪。但這裡也有兩個問題需要討論：一，馬政府是否讓藍軍縣市長有足夠的發言或發揮機會？若非因為人事上的偏歧讓他們感到疏離，為何在外放砲宣洩？二，黨中央對於這類行為有沒有辦法收服或勸止？或者僅有微弱的道德喊話一招可以因應？

這兩個問題，前者要探討的是「因」，後者要探討的是「果」。國民黨內部菁英或地方諸侯「砲打中央」的現象，去年以來一演再演，不僅顯示了黨內同志對中央施政的不滿，也反映了特定人士對權力傳承的躁動不安。其中，除了有地方與中央的人事隔閡，有面臨權力交替的焦慮，也有遭內閣政績拖累的憤怒。然而，馬英九對這些情緒似乎不紓解也不回應，既無法運用其總統或主席的「恩」來收攏，又無法運用其「威」來鎮懾對方；如此漫不經心的作風，似愈發助長這類情緒的擴散。

以郝龍斌為例，作為執政黨的首都市長，他在若干重大政策上的發言，屢屢出現和馬政府不同調乃至相牴觸的情況，一直顯得突兀。例如，對陳水扁的健康問題，郝龍斌主張讓扁「保外就醫」；在核四公投議題中，郝龍斌持反核立場；在關說風波中，郝龍斌主張廢特偵組來挽救民心；在人事改組時，他要求馬總統放手讓江宜樺組閣。郝龍斌要表現個人的風格或其獨立性，是他個人的選擇；但可以想見，馬英九從未嘗試透過管道與他溝通，也因此，郝龍斌更進一步說刺耳或逼宮的話，也就不足為奇。

不止郝龍斌，有意挑戰二○一六大位的新北市長朱立倫，最近對中央的意見也顯得不太保留。諸如，在批綠朝「兩兆雙星」政策時，順帶點了一下經濟低迷，要求多放假紓解民怨；他更暗指「五都」數目太多，應以回歸「三都」為宜，言下暗藏機鋒。至於有意參選北市長的連勝文，在去年九月政爭中偏袒王金平，連「大明王朝」的話都脫口而出。這些談話也許不必過度演繹，但這反映藍軍菁英對於中央施為的不滿，也顯示他們的意見在日常的黨或政的管道裡無法被聽見。

不唯藍營，民進黨主席蘇貞昌最近遭黨內菁英圍攻之激烈，其程度恐怕不亞於馬英九。在應不應續任黨主席議題上，他飽受謝長廷和蔡英文陣營的挑釁；在台北市長候選人上的遲疑，他夾在柯文哲、顧立雄和呂秀蓮之間，被批充滿「失敗主義」；在兩岸政策及課綱議題上的抱殘守缺，被批搖擺不定及自我矛盾。在領導能力上，林義雄傳出要另組新政團，中生代則譏諷其能力遠不及前幾任。

由此可見，歷經兩次政黨輪替，藍綠兩黨的體質與文化都有了微妙的變化：被看破手腳的主席不再擁有無上的權威，黨機器的控制和意志的貫徹也無法再得心應手。更重要的是，現任領導者缺乏帶領政局突圍脫困的能耐，使人民失望，也讓黨的意志變得渙散；從而鼓舞了有心人和憤怒者的叛逆，一有機會就向中央開火。當然，這些開砲者會不會遭逆火自傷，則又是另一回事。

比起蘇貞昌屢屢遭到同輩戰友的挑激，馬英九受到更多中生代的質疑，我們實在很難分斷誰比誰幸運。無論如何，對於擁有豐厚黨政資源的馬總統而言，他對人對事的關注過度偏倚，而未能運用各種資源來厚植政府的利民政績和政黨的人才傳承，著實令人嘆惋。藍綠黨內菁英的躁動，如果完全從個人的權鬥和爭勝去解讀，將只會走向負面發展；但如果從大局的變動和因應看，那些刺耳的聲音所傳達的現實，恐怕也值得好好處理。

【聯合報╱社論】 2014/02/14

http://udn.com/NEWS/OPINION/OPI1/8484749.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