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厚之
- 媒體工作者
魚與熊掌不可得兼，國民黨要割萊豬還是割萊委？
2021-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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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與熊掌不能得兼時，就必須要做出取捨。「割萊委」如果會成為「萊豬公投」的阻力時，就必須要做出決斷。有志於今年國民黨主席、2024總統大位的國民黨政治領袖，如果不能在「大義」與「小利」之間果斷的做出抉擇，如果不敢跟韓粉、深藍基本教義派說不，就永遠只能被他們牽著鼻子走，而不可能領導國民黨中興。
單厚之／評論
王浩宇罷免案通過，讓藍軍士氣為之一振，深藍族群尤其亢奮，不僅相信接下來清「捷」也能成功，甚至已經磨刀霍霍要趁勝追擊，成立「割萊委空軍司令部」，要在連署萊豬公投時一併發動「割萊豬」。但「割萊委」跟「反萊豬公投」看似是齊頭並進、「摸蜊仔兼洗褲」，其實是互相扞格的。
王浩宇的罷免案，是國民黨低迷了一年之後，終於盼到的第一場「勝仗」。深藍支持者終於聽到了撥亂反正的號角，既然王浩宇這「第一塊骨牌」已經倒下，自然應該趁勝追擊，追剿黃捷、陳柏惟、吳思瑤等所有的「韓黑」、「英粉」，才能一吐心中的積怨。
但事實上，同意罷免王浩宇的85,582票，僅占中壢區選民的25.8％，王浩宇的罷免案其實僅以0.8％、2,642票低空跨過了門檻。事後已經有部分事證可以證明，王浩宇的罷免案其實獲得了不少民眾黨、乃至部分綠營的支持；如果少了這些力量，王浩宇的罷免案很可能不會過關。
王浩宇罷免案當然是綠軍的挫敗、藍軍的勝利，但絕對談不是上藍營「大勝」，更不是韓粉、深藍的大勝。
罷免案通過後，部分論者批評是「圍毆式罷免」，擔心未來藍綠都可能在絕對優勢選區依樣畫葫蘆，圍毆、霸凌敵對陣營的候選人。但以王浩宇所在的桃園市第七選區為例，民進黨還有彭俊豪、徐景文兩位現任議員。如果藍軍過幾天發動對彭、徐兩人的罷免案，也能獲得超過25％的同意，這樣的論點才能成立。
但每個人都知道，事實絕非如此。換成綠營的深綠選區，也不真的能隨便成功罷免國民黨的議員。
再看黃捷的罷免案，黃捷所在的鳳山區，基本上是一個綠大於藍的選區，國民黨在2008年之後就不曾贏過立委選舉，只有2018年韓國瑜高雄市長選舉的得票高過陳其邁。
黃捷的罷免門檻是71,958票，若以韓國瑜2020年總統大選在該區得票82,432為分母，是87.29％。而這次王浩宇罷免同意票84,582，其實只是韓國瑜2020年該區得票107,499的78.68％；韓國瑜高雄市長被罷免的同意票939,090，則是蔡英文2020年高雄市得票1,097,621的85.55％。
由此可知，黃捷的罷免難度遠比罷免王浩宇跟韓國瑜都來得更高，除非罷黃的能量遠高於罷王、罷韓，否則幾乎不可能成功。原本要跟罷免團體「直球對決」、呼籲支持者出來投票的黃捷，後來之所以轉趨低調，也是因為清楚這樣的結構，不想要升高藍綠對決的氣氛，給反對者更多出門的理由。
即便清「捷」不可能成功，深藍跟韓粉不可能迎來「二連勝」、勢如破竹的結局。但只要黃捷的罷免同意票不太難看，深藍的政客跟支持者，仍然可能會找出種種的數據跟理由（例如，立委選區比議員小，罷免門檻比議員低），希望繼續罷免「萊豬立委」。
台灣現行的罷免制度，用在單一選區遠比複數選區來得合理。以王浩宇罷免案為例，我們根本無從分辨同意罷免的85,582票中，究竟有多少是當初支持王浩宇的選民。如果王浩宇選民對他的支持並未消退、改變，罷免的結果就未必合理。
但理論是一回事，人民的認知又是另一回事。當初僅以16,292票當選的王浩宇，如今被8萬多票罷免，一般人會認為是天經地義、天公地道。同樣的，如果18,420票當選的黃捷，如果迎來了5、6萬的罷免同意票，深藍支持者當然也會解讀為「罷免仍未成功，同志仍須努力」。即便下屆黃捷很可能還是輕鬆的當選。
但「割萊委」的狀況則剛好相反。單一選區的立委當選經常需要過半選民的支持，即便以投票率6成計算，立委當選也至少需要30％以上全體選民的支持，如果這樣的結果最終被25％+1票否決，恐怕多數人並不會覺得這是民主的展現、民意的合理審判。
而且立委、縣市長的罷免案，很容易被認為是「輸不起」、延長賽，除非有足夠的正當性、萬分的把握，與補選相關的當事人絕對不願輕啟戰端。以陳柏惟的罷免案來看，當初落敗的顏寬恒至今都十分低調，反正多等兩年也會贏，何必在此時落人口實，埋下未來不利的因素。
雖然坐轎的人未必願意，但抬轎的人也不想放手。對於抱團的深藍支持者而言，只要持續有可以罷免標的，同溫層就會一直越抱越暖、一直有奮鬥的目標。對政客而言，喊打喊殺可以讓深藍認為自己最勇敢、最貼心，即便罷免都不成，自己也賺到了聲量、賺到了支持，何樂而不為？
但根據《美麗島電子報》民調，國民黨的支持度雖然已經脫離了谷底，卻跟民進黨仍有20％的差距，國民黨絕對不是社會多數，更沒有輕起戰端、霸凌綠營的本錢。
今天的國民黨或許不必像去年那樣，無限度的向民進黨靠近，但仍必須努力向選民的中位數、最大公約數靠近；而不能天真的以為，只要自己提出目標，選民就會追隨，現階段會追隨國民黨的，其實永遠都是深藍的同一群人。
國民黨從去年大敗至今，兩岸論述沒有明確的方向、左右之間沒有明確的主張、黨務改革沒有明顯的成果，國民黨今天的回升，完全是拜民進黨不斷犯錯之賜。今天的萊豬議題，是國民黨抓到最大的浮木，我們可以想像一下，如果沒有萊豬議題，國民黨今天會是什麼光景。
對國民黨而言，萊豬公投就是今年最大的議題，也是唯一的議題，一切的成敗，都繫之於萊豬公投。萊豬公投如果過了，行政院長蘇貞昌、政務委員羅秉成、陳時中、陳吉仲都得乖乖臣服；萊豬公投如果不過，侯友宜、盧秀燕和國民黨所有縣市首長的處境都會極為難堪。
國民黨希望爭取國人對萊豬公投的最大支持，讓萊豬公投能夠如王浩宇罷免案一般，跨越25％的門檻。而「割萊委」恰恰會妨礙到這個目標。
以羅智強為首的深藍基本教義派，之所以要在此時「割萊委」，就是因為他們比誰都瞭解上面所有的算數，知道如果「割萊委」與「萊豬公投」脫勾，就絕無過關的可能性。所以必須要搭公投的便車，才可能跨越25％的門檻。
但萊豬公投是對「事」，割萊委是對「人」，一旦涉及到人、涉及到罷免、涉及到補選，就無可避免的要區分敵我，國民黨就不可能可以團結反萊豬的綠營支持者；就會讓萊豬公投變成赤裸裸藍綠對決。
萊豬公投跟「割萊委」最根本的差異在於，罷免是仇恨動員，而公投不是，也不該是。萊豬公投如果也變成仇恨動員，如果中壢也只能開出25.8％的同意票，全國肯定沒戲。
過往所有的公投，當然都有對決、互相仇視、貶抑的成分。但無論如何，都會包裝成一種帶有希望、一起創造更好未來的樣貌，以不排他的方式擴大支持，才有過關的可能性。整天喊打喊殺，逞匹夫之勇，只會降低萊豬公投的正當性。
魚與熊掌不能得兼時，就必須要做出取捨。「割萊委」如果會成為「萊豬公投」的阻力時，就必須要做出決斷。有志於今年國民黨主席、2024總統大位的國民黨政治領袖，如果不能在「大義」與「小利」之間果斷的做出抉擇，如果不敢跟韓粉、深藍基本教義派說不，就永遠只能被他們牽著鼻子走，而不可能領導國民黨中興。
【圖片為資料照】
王浩宇罷免案通過，讓藍軍士氣為之一振，深藍族群尤其亢奮，不僅相信接下來清「捷」也能成功，甚至已經磨刀霍霍要趁勝追擊，成立「割萊委空軍司令部」，要在連署萊豬公投時一併發動「割萊豬」。但「割萊委」跟「反萊豬公投」看似是齊頭並進、「摸蜊仔兼洗褲」，其實是互相扞格的。
王浩宇的罷免案，是國民黨低迷了一年之後，終於盼到的第一場「勝仗」。深藍支持者終於聽到了撥亂反正的號角，既然王浩宇這「第一塊骨牌」已經倒下，自然應該趁勝追擊，追剿黃捷、陳柏惟、吳思瑤等所有的「韓黑」、「英粉」，才能一吐心中的積怨。
但事實上，同意罷免王浩宇的85,582票，僅占中壢區選民的25.8％，王浩宇的罷免案其實僅以0.8％、2,642票低空跨過了門檻。事後已經有部分事證可以證明，王浩宇的罷免案其實獲得了不少民眾黨、乃至部分綠營的支持；如果少了這些力量，王浩宇的罷免案很可能不會過關。
王浩宇罷免案當然是綠軍的挫敗、藍軍的勝利，但絕對談不是上藍營「大勝」，更不是韓粉、深藍的大勝。
罷免案通過後，部分論者批評是「圍毆式罷免」，擔心未來藍綠都可能在絕對優勢選區依樣畫葫蘆，圍毆、霸凌敵對陣營的候選人。但以王浩宇所在的桃園市第七選區為例，民進黨還有彭俊豪、徐景文兩位現任議員。如果藍軍過幾天發動對彭、徐兩人的罷免案，也能獲得超過25％的同意，這樣的論點才能成立。
但每個人都知道，事實絕非如此。換成綠營的深綠選區，也不真的能隨便成功罷免國民黨的議員。
再看黃捷的罷免案，黃捷所在的鳳山區，基本上是一個綠大於藍的選區，國民黨在2008年之後就不曾贏過立委選舉，只有2018年韓國瑜高雄市長選舉的得票高過陳其邁。
黃捷的罷免門檻是71,958票，若以韓國瑜2020年總統大選在該區得票82,432為分母，是87.29％。而這次王浩宇罷免同意票84,582，其實只是韓國瑜2020年該區得票107,499的78.68％；韓國瑜高雄市長被罷免的同意票939,090，則是蔡英文2020年高雄市得票1,097,621的85.55％。
由此可知，黃捷的罷免難度遠比罷免王浩宇跟韓國瑜都來得更高，除非罷黃的能量遠高於罷王、罷韓，否則幾乎不可能成功。原本要跟罷免團體「直球對決」、呼籲支持者出來投票的黃捷，後來之所以轉趨低調，也是因為清楚這樣的結構，不想要升高藍綠對決的氣氛，給反對者更多出門的理由。
即便清「捷」不可能成功，深藍跟韓粉不可能迎來「二連勝」、勢如破竹的結局。但只要黃捷的罷免同意票不太難看，深藍的政客跟支持者，仍然可能會找出種種的數據跟理由（例如，立委選區比議員小，罷免門檻比議員低），希望繼續罷免「萊豬立委」。
台灣現行的罷免制度，用在單一選區遠比複數選區來得合理。以王浩宇罷免案為例，我們根本無從分辨同意罷免的85,582票中，究竟有多少是當初支持王浩宇的選民。如果王浩宇選民對他的支持並未消退、改變，罷免的結果就未必合理。
但理論是一回事，人民的認知又是另一回事。當初僅以16,292票當選的王浩宇，如今被8萬多票罷免，一般人會認為是天經地義、天公地道。同樣的，如果18,420票當選的黃捷，如果迎來了5、6萬的罷免同意票，深藍支持者當然也會解讀為「罷免仍未成功，同志仍須努力」。即便下屆黃捷很可能還是輕鬆的當選。
但「割萊委」的狀況則剛好相反。單一選區的立委當選經常需要過半選民的支持，即便以投票率6成計算，立委當選也至少需要30％以上全體選民的支持，如果這樣的結果最終被25％+1票否決，恐怕多數人並不會覺得這是民主的展現、民意的合理審判。
而且立委、縣市長的罷免案，很容易被認為是「輸不起」、延長賽，除非有足夠的正當性、萬分的把握，與補選相關的當事人絕對不願輕啟戰端。以陳柏惟的罷免案來看，當初落敗的顏寬恒至今都十分低調，反正多等兩年也會贏，何必在此時落人口實，埋下未來不利的因素。
雖然坐轎的人未必願意，但抬轎的人也不想放手。對於抱團的深藍支持者而言，只要持續有可以罷免標的，同溫層就會一直越抱越暖、一直有奮鬥的目標。對政客而言，喊打喊殺可以讓深藍認為自己最勇敢、最貼心，即便罷免都不成，自己也賺到了聲量、賺到了支持，何樂而不為？
但根據《美麗島電子報》民調，國民黨的支持度雖然已經脫離了谷底，卻跟民進黨仍有20％的差距，國民黨絕對不是社會多數，更沒有輕起戰端、霸凌綠營的本錢。
今天的國民黨或許不必像去年那樣，無限度的向民進黨靠近，但仍必須努力向選民的中位數、最大公約數靠近；而不能天真的以為，只要自己提出目標，選民就會追隨，現階段會追隨國民黨的，其實永遠都是深藍的同一群人。
國民黨從去年大敗至今，兩岸論述沒有明確的方向、左右之間沒有明確的主張、黨務改革沒有明顯的成果，國民黨今天的回升，完全是拜民進黨不斷犯錯之賜。今天的萊豬議題，是國民黨抓到最大的浮木，我們可以想像一下，如果沒有萊豬議題，國民黨今天會是什麼光景。
對國民黨而言，萊豬公投就是今年最大的議題，也是唯一的議題，一切的成敗，都繫之於萊豬公投。萊豬公投如果過了，行政院長蘇貞昌、政務委員羅秉成、陳時中、陳吉仲都得乖乖臣服；萊豬公投如果不過，侯友宜、盧秀燕和國民黨所有縣市首長的處境都會極為難堪。
國民黨希望爭取國人對萊豬公投的最大支持，讓萊豬公投能夠如王浩宇罷免案一般，跨越25％的門檻。而「割萊委」恰恰會妨礙到這個目標。
以羅智強為首的深藍基本教義派，之所以要在此時「割萊委」，就是因為他們比誰都瞭解上面所有的算數，知道如果「割萊委」與「萊豬公投」脫勾，就絕無過關的可能性。所以必須要搭公投的便車，才可能跨越25％的門檻。
但萊豬公投是對「事」，割萊委是對「人」，一旦涉及到人、涉及到罷免、涉及到補選，就無可避免的要區分敵我，國民黨就不可能可以團結反萊豬的綠營支持者；就會讓萊豬公投變成赤裸裸藍綠對決。
萊豬公投跟「割萊委」最根本的差異在於，罷免是仇恨動員，而公投不是，也不該是。萊豬公投如果也變成仇恨動員，如果中壢也只能開出25.8％的同意票，全國肯定沒戲。
過往所有的公投，當然都有對決、互相仇視、貶抑的成分。但無論如何，都會包裝成一種帶有希望、一起創造更好未來的樣貌，以不排他的方式擴大支持，才有過關的可能性。整天喊打喊殺，逞匹夫之勇，只會降低萊豬公投的正當性。
魚與熊掌不能得兼時，就必須要做出取捨。「割萊委」如果會成為「萊豬公投」的阻力時，就必須要做出決斷。有志於今年國民黨主席、2024總統大位的國民黨政治領袖，如果不能在「大義」與「小利」之間果斷的做出抉擇，如果不敢跟韓粉、深藍基本教義派說不，就永遠只能被他們牽著鼻子走，而不可能領導國民黨中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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