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岸服務貿易協議的困境

2014-08-19 2483

去年6月21日兩岸簽署服務貿易協議，至今已經超過一年，立法院仍未審議通過兩岸服貿協議。而且，立法院必

去年6月21日兩岸簽署服務貿易協議，至今已經超過一年，立法院仍未審議通過兩岸服貿協議。而且，立法院必須先通過兩岸協議監督條例，再審議兩岸服貿協議，但是至今仍未開始審議兩岸協議監督條例，更不知道兩岸服貿協議何時審議，甚至不知道立法院是否會通過兩岸服貿協議。馬政府要立法院通過兩岸服貿協議，便需克服民意因素與結構性問題，才能化解民進黨杯葛或藍綠對抗。

首先，台灣政府對於兩岸服貿協議的評估不完備、甚至不切實際。受政府委託，中華經濟研究院在去年7月公布的評估報告指出，兩岸服務貿易協議對台灣總體經濟、服務貿易、服務產業及就業的影響，「均為正面效益，但效益幅度不甚顯著」，僅為台灣GDP增加0.025~0.034%。然而，整份評估報告並沒有分析兩岸服貿協議的政治效應、經濟安全與經濟轉型成本等爭議，也無法確保大陸不再阻撓台灣參與亞太經濟整合體制。

其次，我們再看看各項民意調查，以評估影響立法院審議兩岸服貿協議的原因。根據陸委會委託的民意調查，去年9月（當時簽署兩岸服貿協議已經三個月），只有40.1％的台灣民眾支持簽署兩岸服貿協議，不支持的比例為45.7％；也就是說，反對民眾多於支持的民眾。支持比例減去不支持比例為淨支持度，去年9月的淨支持度為負5.6％。去年12月底，陸委會再公布民調，45.7％的民眾支持簽署兩岸服貿協議，不支持的比例為40.4％，淨支持度為5.3％；即便支持者已經超越反對者，但是支持與反對的比例仍相當接近。經過太陽花學生運動之後，陸委會再公布民調，42.5％的民眾支持簽署兩岸服貿協議，40.1％的民眾反對，淨支持度為2.4％；支持與反對的比例已經在統計誤差範圍內。（見表1）

然而，如果根據其他單位的民意調查，反對兩岸服貿協議的台灣民眾明顯超過支持的民眾。根據TVBS公布的民調，去年6月底，只有30％的台灣民眾支持簽署兩岸服貿協議，47％不支持，淨支持度為負17％；10月底，32％支持，43％不支持，淨支持度為負11％；今年3月底，35％支持，42％不支持，淨支持度為負7％；4月初，30％支持，43％不支持，淨支持度為負13％。（見表2）

台灣指標公司在去年6月底公布民調，31.6％的台灣民眾支持簽署兩岸服貿協議，47.9％反對，淨支持度為負16.3％；9月中旬，31.8％支持，44.1％反對，淨支持度為負12.3％；今年3月，32.8％支持，44.5％反對，淨支持度為負11.7％；6月中旬，38.9％支持，43.8％反對，淨支持度為負4.9％。根據草根影響力文教基金會公布的民調，44.5％的民眾不贊成兩岸簽署服務貿易協議，32.1％贊成，淨支持度為負12.4％。（見表3）

面對如此明顯的民意趨勢，難怪民進黨會杯葛兩岸服貿協議的審議與通過。事實上，藍綠支持者對於兩岸服貿協議有非常不同的看法，更造成藍綠對抗的緊張態勢。根據民進黨在去年12月底公布的民調，76.8％的泛綠支持者反對立法院通過兩岸服貿協議；相反地，70.5％的泛藍支持者贊成。今年4月，TVBS公布的民調，79％的民進黨支持者不支持兩岸服貿協議；相反地，73％的國民黨支持者支持。很明顯的，在兩岸服貿協議的議題上，藍綠支持者的態度相當兩極化，導致藍綠陣營容易採取對抗的激烈作法。（見表4）

此外，根據TVBS在今年4月的民調，愈年輕的台灣民眾不支持兩岸服貿協議的比例愈高。63％的20-29歲民眾不支持兩岸服貿協議，淨支持度為負46％；49％的30-39歲民眾不支持，淨支持度為負22％；38％的40-49歲民眾不支持，淨支持度為負1％；35％的50-59歲民眾不支持，淨支持度為5％；33％的60歲以上民眾不支持，淨支持度為負5％。也就是說，愈年輕的民眾愈擔心兩岸服貿協議對台灣經濟與政治造成的負面衝擊，包括對他個人就業造成的影響。這項民調結果正解釋太陽花學運興起的原因。（見表5）

根據同一份TVBS在今年4月的民調，愈南部的台灣民眾不支持兩岸服貿協議的比例愈高。43％的北北基民眾不支持兩岸服貿協議，淨支持度為負10％；38％的桃竹苗民眾不支持，淨支持度為負6％；42％的中彰投民眾不支持，淨支持度為負16％；43％的雲嘉南民眾不支持，淨支持度為負13％；52％的高屏澎民眾不支持，淨支持度為負25％。由於民進黨的公職人員與重要決策人士大多來自中南部，因此民進黨反對兩岸服貿協議的力量便特別強烈。（見表6）

事實上，台灣民眾對於兩岸服貿協議的感受與兩岸政府的說法有很大落差，兩岸政府都認為兩岸服貿協議對台灣經濟是利大於弊，甚至是台灣經濟被邊緣化的救命仙丹、唯一解藥，但是台灣民眾卻認為兩岸服貿協議對台灣經濟是弊大於利，而且還會對台灣主權與政治造成負面效應，難怪會有這麼多民眾反對兩岸服貿。但是，台灣政府始終沒有回應民眾的疑慮，包括主權與政治的議題，只不斷強調經濟的必要性。根據台灣指標民調在去年6月底發布的民調，24.9％的民眾認為兩岸服貿協議對台灣是利大於弊，47.4％認為是弊大於利；今年6月中旬，34.7％的民眾認為是利大於弊，43.2％的民眾認為是弊大於利，後者仍然超過前者8.5個百分點。（見表7）

進一步區分經濟與政治面向，根據TVBS在去年6月底兩岸剛簽署服貿協議時發布的民調，27％的台灣民眾認為兩岸服貿協議對台灣經濟是利大於弊，但是48％認為是弊大於利，而且71％的民眾認為會影響他們的就業機會。根據台灣指標民調在今年3月中旬公布的民調，32.7％的民眾認為對台灣經濟是利大於弊，35.8％認為是弊大於利；在國家安全與主權方面，21.2％的民眾認為是利大於弊，50.0％認為是弊大於利。即便是經濟面向，台灣民眾的認知與台灣政府的評估「均為正面效益」有很大的落差；更何況，民眾非常擔憂兩岸服貿協議衝擊到台灣的國家安全與主權，但是台灣政府卻充耳不聞。（見表8）

從上述民調可以得到下列結論：第一，經過一年多的激烈爭議，台灣民眾反對兩岸服貿協議的比例仍多於或等於支持的比例。第二，藍綠支持者對於兩岸服貿協議有截然不同的看法，藍綠陣營難以在此議題取得共識；如果馬政府要在立法院強行通過兩岸服貿協議，可能會激化藍綠對抗。第三，大部分的台灣民眾認為兩岸服貿協議對於台灣的經濟與政治利益皆是弊大於利，特別是國家安全與主權方面。第四，大多數的台灣年輕人與中南部民眾對於兩岸服貿協議的反對態度相當明顯。

會造成上述民調結果的根本原因在於大部分台灣民眾認為兩岸服貿協議的效益是負面的，包括經濟與政治層面。這樣的認知可能來自幾個方面：第一，兩岸經濟合作架構協議（ECFA）成效不彰。台灣指標民調在去年6月底公布的民調指出，只有28.3％認為已經簽署三年的ECFA對台灣的經濟有幫助，48.9％的民眾認為沒有幫助。由於兩岸政府過去過度宣傳ECFA的效益，而且中經院對於兩岸服貿協議效益的評估本來就非常有限，造成台灣人民質疑台灣政府對於兩岸服貿協議的許諾。

其次，即使對於兩岸服貿協議的評估結果是利大於弊，但可能台灣民眾要面對激烈的兩岸競爭壓力，不確定自己會落入贏者圈或輸者圈，所以普遍感到焦慮不安，這可能是年輕人普遍反對兩岸服貿協議的原因。

第三，政治上的效益很難評估，很多人是憑藉直覺。當大陸仍然沒有放棄阻撓台灣參與亞太經濟整合體制的時候，很多台灣民眾便會擔心兩岸服貿協議會讓台灣過度依賴大陸經濟，將危害到台灣的經濟自主性與政治自主性，所以高達50％的民眾表達政治上是弊大於利。

馬政府想要在立法院通過兩岸服貿協議，便要克服民眾的疑慮。這些疑慮不會因為馬總統痛罵在野黨便消失。如果在大部分台灣民眾的疑慮沒有消除前，馬政府要強推立法院通過兩岸服貿協議，可能激發更大的藍綠衝突。馬政府需要提出更妥善與務實的解決方式以化解台灣民眾的疑慮，而不是猶如先知般、強制性的重複說服工作。